九月一日下午两点,两江市平塔县光聚镇兴朱村。
陈卫镔和唐熙雨在县城下了高铁之后,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卜思强的老家而来。
兴朱村坐落于大山深处的长江边上,被苍翠的山峰和烂漫的野花所环绕,绿意盎然。依山而建的农舍,虽不算整齐,却也错落有致。绿油油的菜地里,一两个村民正抡着锄头,弯着腰劳作着。偶尔一两声的鸟鸣和狗吠,在山间回荡,把环境衬托得更加的宁静而质朴。与两江市区相比,这里远离尘嚣,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两人踏在曲折的青色石板路上,径直走向了村委会。
村委会主任梁平寿接待了两人。陈卫镔出示了证件,只说是中城区公安分局的警察,并没有说是刑侦支队的,他表明了来意,希望梁平寿带他们去一趟卜思强的家里,见一见卜思强的父亲卜有川和母亲倪真惠。
梁平寿很热情地答应了,随即带两人出了村委会。
陈卫镔希望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一些卜思强的情况,又担心让人起疑心,于是便轻描淡写地问道:“梁主任,卜思强这人,在村里怎么样呢?”
梁平寿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卜思强的赞同,接着说道:“他这人老实,重情义。因为长年在市区当棒棒,很少回家,一般来说,都是在过年时才回来。我记得……他回来的时候,总会给村里的长辈和亲戚们带一些好吃的。”
陈卫镔看了一眼梁平寿,他对卜思强的评价,倒是和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五分钟后,来到了卜思强的家里。
卜有川和倪真惠见村委会主任带人来了,便起了身。
梁平寿把陈卫镔和唐熙雨介绍给了卜思强的父母之后,便借故离开了。
陈卫镔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位老人。
卜有川七十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有些驼背。头发花白而粗硬,仿佛一根根钢针。脸上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因长年劳作而受到的阳光照射所致。脚上穿着一双黄色的塑料拖鞋,十根脚趾紧抠着拖鞋。粗糙的手掌上握着一根长长的烟杆,烟锅头里装着叶子烟的烟叶,正在燃烧着,散发出浓浓的烟味。
倪真惠六十岁,身形矮小,穿着一件素净的蓝色短袖布衫,腰间栓着一条满是翠花的黑色围裙。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盘在了头顶。额头上的皱纹一绺一绺的,像几条平行线。颧骨微凸,古铜色的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甚是特别。双手布满厚实的茧子,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黄色的顶针。
听说来人是市区的警察,卜有川和倪真惠一时不知是何缘故,顿时显出了局促不安。
陈卫镔明显看出了两位老人的担忧,微微笑了笑,随口说道:“卜大爷,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了解卜思强的情况,没什么大事。”
听陈卫镔这么一说,两位老人立刻有些放松了。
倪真惠弯下腰来,用手掌擦了擦凳子,招呼陈卫镔和唐熙雨坐了下来。
卜有川从旁边的木柜上,拿了两把蒲扇过来,随手递给了两人各一把,说道:“你们两个扇扇吧,天气热。”
陈卫镔和唐熙雨起身接过蒲扇,道了谢,又坐下来。
卜有川和倪真惠也跟着坐在了对面。
“思强……他出什么事了吗?”卜有川轻声问道,语速很慢。
“他……”看卜有川的表情,陈卫镔突然意识到,卜思强并没有告诉二老他被砍掉九指手指的事情。
进屋之前,陈卫镔以为二老知道此事,准备找个借口,说卜思强的身体受到了伤害,来看看家庭情况是否需要帮助。现在,既然二老不知此事,便决定也不提此事,另外再找一个理由。
陈卫镔看了一眼唐熙雨,唐熙雨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时,唐熙雨灵机一动,说道:“卜大爷,是这样的,卜思强呢,他在中城区一家婚姻介绍所做了登记,婚姻介绍所就委托我们公安局上门调查调查情况。”
闻言,卜有川和倪真惠微微笑了笑。
“他的年龄大了,想成家了。”卜有川吸了一口烟,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微笑着继续说道,“他为人厚道,老实得太过于了,嘴巴也不会说,不逗女子喜欢,村里的亲戚们前前后后也给他介绍过几个,都没成。”
陈卫镔记得,公安内网的资料显示,卜思强还有一个弟弟,名叫卜思友,三十岁。
他环视了周围,问道:“卜思强的弟弟卜思友,他没在家吗?”
倪真惠接过话来:“思友啊,他也在市区打工啊。”
“哦?”陈卫镔顿时愣了一下。
卜思强受伤住院的时候,以及出院之后,陈卫镔都没有见过卜思友,也没有听卜思强提起过,这是怎么回事呢?转念一想,卜思强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告诉受伤害的事情,应该也没有告诉卜思友吧,不然,卜思友知道后,一定会告诉卜有川和倪真惠的。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干脆就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