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陈卫镔四人离开审讯室，到会议室坐了下来。
“陈大队，这个案子破得实在是太精彩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董介名崇拜地看着陈卫镔。
陈卫镔微微笑了笑：“九月一日那天，我在卜思强的老家里看到了一道符，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当时还不成体系，尚在酝酿之中。”
“怪不得你那几天神叨叨的。”唐熙雨冒了一句。
陈卫镔扳着手指数了数：“我算了一下，八月四日，就是甘凤羽的头七。如果卜思强相信民间风俗，他会在当天晚上祭奠甘凤羽。但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卜思强万万没想到，在祭奠之前，湛长洪会去出租屋找他。”
“湛长洪去的时候那么晚了，卜思强还没有祭奠甘凤羽吗？”董介名有些好奇。
陈卫镔站了起来：“湛长洪进入卜思强出租屋的时间，大概是在晚上十点四十分，而民间风俗，头七祭奠的时间都在子时，也就是深夜十一点至第二天凌晨一点。湛长洪在子时之前过来了，卜思强担心事情败露，情急之下，在开门前，只好把香烛和纸钱从客厅窗户扔了出去。”
“哦……”董介名点了点头，“怪不得那天你让我们去找异样的东西。”
“你们还记得卜思强屋里有个包子吗？”陈卫镔环视了一下。
三人点了点头。
陈卫镔踱了几步：“为了进一步确定卜思强在八月四日那天祭奠甘凤羽，上前天的早上，我专门去了七里岗附近唯一的一家包子铺，和老板聊了聊，他认识甘凤羽，他说甘凤羽特别喜欢吃他那里的包子，并且，一个多月前，甘凤羽曾经带着一个扛着棒棒的人去吃了一次。”
“卜思强？”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陈卫镔点了点头：“我猜也是。老板对卜思强的印象很深刻，他还说，大概一个月前的一天下午，卜思强一个人还去他的包子铺买过包子，而那一次，他只买了一个。下午买的，晚上十点多钟了却没有吃，又只买了一个，这让我更坚信了我的推断。”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陈卫镔。这个分局的头号“卷王”、破案能手，果然有他非常独到的地方，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儿不起眼的细节，他都会找证据去佐证。
窗外万籁俱寂，偌大的刑侦大楼，只剩下了会议室的这一盏灯。室内的四人都处于兴奋状态，毫无半点儿睡意。案子基本告破，嫌疑人也已归案，这是机动大队多年来历史性的突破，每个人的心中都仿佛一团火在燃烧，如冬日的一杯烈酒，让人热血沸腾。
唐熙雨若有所思地说道：“卜思强知道甘凤羽生前喜欢吃那里的包子，这说明……卜思强对甘凤羽的感情，倒是挺真诚的。”
“是的。”陈卫镔点了点头，“那天，在西山公园后山腰发现甘凤羽的尸体时，我就有些奇怪，只是埋尸体，随便在山里找个地方就行了，为什么要埋那么远？”
“是啊，这又是为什么呢？”董介名皱了皱眉。
陈卫镔微微笑了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地方，周边松柏成林，绿树成荫，正前方是一片人工湖，碧波荡漾，丝润柔滑，算得上是整个西山公园风景最美的地方。把甘凤羽埋在那里，是卜思强精挑细选的地方，他的确对甘凤羽有真实的情感。”
“对了……”董介名想起一件事来，“陈大队，你说你让杜实远去办了一件事情，有九成把握卜思强会去埋尸坑，是什么事啊？”
陈卫镔假装诡异地笑了笑：“我让他去买了一个蝴蝶的标本，将里面的蝴蝶取了出来，用一根竹竿，将蝴蝶放在了卜思强出租屋的客厅窗台上。”
“哈哈……”三人大笑起来，原来，陈卫镔给卜思强说甘凤羽会化为蝴蝶，是真有一只蝴蝶啊。
“陈大队……”易之林有些纳闷，“卜思强被湛长洪砍掉了二十六节手指，都没有说出甘凤羽的下落，后面还差点儿被折磨死了，却始终没有说，看得出来，卜思强是一个犟拐拐（犟拐拐：方言，意思是过于固执），宁死不说。怎么你一审他，他就说了呢？”
陈卫镔拍了拍易之林的肩膀：“问得好。这个问题我先前就想到了，所以，对付卜思强这种犟拐拐的嫌疑人，如果还是用普通的审讯方法，他是不会开口的。”
董介名顿时来了兴趣，跳到陈卫镔旁边，瞪大眼睛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用那种方法的，快说来听听。”
看着满脸求知欲的董介名，陈卫镔笑了笑：“我在卜思强的老家里，看到他喜欢《天龙八部》这本小说，其实，我也喜欢这本书。你们说，小说里面的第一英雄是谁啊？”
“当然是乔峰呗。”董介名快速应道。
陈卫镔点了点头：“是的，乔峰。乔峰亲手打死自己的爱人阿朱，是乔峰亲手把阿朱埋葬的，这也是乔峰永远的心结。卜思强的心里，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甘凤羽，他是在学乔峰，亲手埋葬甘凤羽，还找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所以呢，能击破卜思强心理防线的，也只能是甘凤羽。”
“哗哗哗……”三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