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上午十点，支队长祝平节办公室。
祝平节、陈卫镔、法医阮代强，三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卜思强的口供和甘凤羽的尸检报告，陈卫镔和阮代强分别报告了各自的工作情况。
尸检报告显示，甘凤羽的死亡时间在七月二十九左右，死亡原因为窒息死亡。死者生前患有哮喘病，长期服药。下体里有精斑残留，经DNA鉴定，精斑来自于卜思强。生前黄体破裂，腹腔内有出血。另外，因为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很多细节已经无法检验。
看着满眼都是血丝的陈卫镔，祝平节既是心疼又是欣慰，微微笑了笑：“卫镔啊，辛苦了，工作效果还不错。”
陈卫镔揉了揉眼睛，看着尸检报告，带着担忧的口气问道：“祝支队，案子……不移交了吧？”
祝平节点了点头：“此案……由你们机动大队继续侦查吧。”
“嗯。”陈卫镔捏紧拳头应了一声，疲惫感一扫而尽，这个落地桃子看来已经纳入囊中，考核加分基本可以确定了。
阮代强瞄了一眼陈卫镔，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陈卫镔摸了摸下巴，看着阮代强问道：“阮法医，卜思强说他与甘凤羽发生关系后，甘凤羽说肚子痛，是不是因为黄体破裂造成的？”
阮代强皱了皱眉：“黄体破裂的原因有多种，如果性生活时男方用力过大，也是有可能的。”
“那……黄体破裂，会造成窒息死亡吗？”陈卫镔追问道。
阮代强想了想：“黄体破裂，会引起腹痛等严重的应激反应，有可能会间接影响呼吸系统的功能，如果碰巧病人患有哮喘，也有可能导致窒息死亡。作为法医，我无法判断，甘凤羽一定是因黄体破裂引发哮喘，从而导致窒息死亡，只能说，如果排除其他因素的介入，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排除其他因素……”陈卫镔低头咕哝了一声。
祝平节轻轻敲了几下茶几：“你有什么想法？”
有了上次湛长洪伤害案结案报告的教训，陈卫镔这次慎重了许多，抬起头来说道：“根据目前的证据，我建议，暂时对卜思强以涉嫌过失致人死亡予以刑事拘留。等到排除其他因素后，最后再结案。”
“我同意暂时拘留卜思强，只是，卫镔啊……”祝平节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在你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是卜思强造成甘凤羽的死亡了。虽然很多证据指向了卜思强，但是，咱们是刑警，不要先入为主，要客观公正，实事求是。”
先前是急功近利，现在又是先入为主，始终没有跳出自己给自己划定的圈。祝平节的一席话，顿时让陈卫镔醍醐灌顶，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身体微微一震，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心中的迷雾似乎被一把利剑所劈开，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格局豁然开朗，前行的方向瞬间变得清晰与明了。
“是。”陈卫镔应了一声，和阮代强一起离开了。
陈卫镔回到机动大队会议室，将刚才的情况详细通报给了三人。
“尸检报告和卜思强的口供对得上，看来，导致甘凤羽死亡的人就是卜思强了，他涉嫌过失致人死亡没错。”董介名兴奋起来。
唐熙雨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带着怀疑的口气说道：“阮法医说了那么多可能，那……甘凤羽的死亡，是不是太巧了一点儿？莫非，真有其他因素？”
董介名耸了耸肩：“有些事，就是这么巧。不然，怎么叫无巧不成书呢？”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陈卫镔瞅了一眼易之林：“之林，你呢，怎么想的？”
易之林回忆了一下：“记得湛长洪曾经说过，他去卜思强出租屋的时候，里面的狗叫声很大，会是什么原因，让狗叫那样大声呢？”
董介名接过话来：“肯定是甘凤羽肚子痛得遭不住了，在叫唤，小黄狗也就跟着叫起来了噻。”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讨论起来。
陈卫镔的一只手掌托起下巴，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排除其他因素，阮代强的话不停地回想在耳边，那么，什么是其他因素？怎么去证明其他因素是否存在？
他慢慢站了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思绪到处游走，旁边三人的讨论内容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如果真有其他因素，多多少少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然而，七月二十九日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到哪里去找呢？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住脚步，把眼光瞄向了唐熙雨。
唐熙雨转了一下头，刚好发现陈卫镔正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防晒衣，又看了看两边的肩膀，然后抬起头来，摸着脸颊，看着陈卫镔问道：“陈大队，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闻言，易之林和董介名看向了唐熙雨。
陈卫镔微微笑了笑：“熙雨，你去把八月五日那天，卜思强出租屋里的现场勘查报告和照片这些，全部取来仔细查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天的……”唐熙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我懂了，从七月二十九日甘凤羽死在出租屋里，到八月四日湛长洪进入出租屋，这期间，卜思强的心情处于极度恐惧阶段，他不会邀请其他人进入他的出租屋。如果咱们能从那天的现场情况中发现端倪，那么，那个端倪就是那个其他因素。如果没有，那卜思强就是唯一了。”
陈卫镔点了点头。
“陈大队，我要求和熙雨一起参加。”董介名高高地举起了右手。
“我也参加。”易之林附和了一句。
陈卫镔会心一笑：“你们两个先把卜思强送去看守所，然后回来配合熙雨吧。”
“是。”董介名站了起来，标准地敬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