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机动大队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氛。
会议桌上,整齐摆放着现场勘查和法医的报告、派出所询问报警人的笔录,以及一些现场照片,机动大队四人分坐会议桌两侧。
陈卫镔拿起现场勘查报告逐页翻看,同时回忆着屋里的场景。
证据显示,四十六号二楼二号的客厅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在其中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发现了绳索的勒痕。
屋里提取到大量的指纹和脚印,起码来自于十个人以上。而断指上的指纹,与墙角竹棍上的指纹吻合。现场人员在卫生间浴室下水道的地漏盖里面,发现了几根嵌在缝隙里的长发,在卧室的床上找到几根短发。
陈卫镔沉思片刻,把现场勘查报告放到桌子上,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又拿起了法医的报告翻看起来。
如阮法医的报告所示,通过对比断指上的伤口和小黄狗颈部的伤口,凶器为同一把锋利的砍骨刀,小黄狗是因颈部动脉被刀砍断、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十点至十二点。
经DNA鉴定,几根长发均属于同一女性,而短发属于同一男性,短发的DNA和断指的DNA一致。
法医把二十六节手指拼接起来,刚好是九根手指,独独缺了右手大拇指。
“那个行凶的人,啷个(啷个:方言,意思是为什么)不把受害人的右手大拇指,一起砍掉呢?”陈卫镔放下法医报告,自言自语道,对此十分不解。
唐熙雨和易之林对视一眼,交换彼此手中的材料,继续认真研究。
董介名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翘起二郎腿,专心致志地用手机聊天。
陈卫镔又拿起报警人的笔录看了看,报警人是两天前才搬来的,并不认识二号房里的人,他昨天晚上十点钟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也不知道二号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线索多而杂,暂时理不出头绪。
陈卫镔放下笔录,瞥了董介名一眼,斥责道:“你跟老子(你跟老子:方言,表达不满的语气助词),又在打游戏?”
听出领导话里的不满,董介名连忙收起手机,放下二郎腿,解释道:“没有哈,我为了案子在查资料呢。”
没等陈卫镔说啥,唐熙雨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董介名查资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陈卫镔扯了扯嘴角,对此不置可否,好整以暇地瞅着董介名,眼神中透露的意思是:看你小子怎么编?
董介名眼观鼻鼻观心,连忙站起身,踱了几步,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突然,他竖起右手大拇指,煞有其事地端详了几下,然后左手高高地拿起手机,兴奋地说道:“留着大拇指的作用嘛,很多时候……是用来打开手机的。”
说完,他用右手大拇指在屏幕上按了一下,以证实自己的猜测属实。
众人被他的解释弄得哭笑不得。
陈卫镔见董介名这个现眼包(现眼包:方言,意思是丢人现眼的家伙)不是分析线索的材料,便指示易之林带董介名一起,去一趟房屋产权中心,了解一下居住者的资料,再联系有关单位,问问市区的医院有没有收治断指的病人。
易之林点头应下,动作麻利,伸手拽着董介名出了门。
片刻之后,唐熙雨拿起几张上面满是手指的照片研究起来,下定决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照片上有血哟,你不是见血就吐吗?”陈卫镔有些担心地问道。
唐熙雨顿了几秒,心想领导对她还是不放心,浅笑道:“照片上的血没得事的。”
陈卫镔明白用人不疑的道理,决定给唐熙雨发挥特长的机会,静静地等待她的研究结果。
半小时后,唐熙雨突然喊道:“陈大队。”
从唐熙雨的语气里,陈卫镔猜到她定是发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旁边。
“你看……”唐熙雨指了指照片,分析道,“每根断指的切口都很整齐,一刀下去的目的,就是要直接砍断!”
陈卫镔“嗯”了一声,平时自己在家切一片三线肉时,通常会切两三刀才切得下来,而这个行凶人砍手指时却是一刀搞定,不难看出,行凶人用的力道很猛,并且不带丝毫犹豫。
唐熙雨摊开左手当做示例,继续说道:“还有,这二十六节断指,都是按手指上的关节纹路砍的,每一节都很准。”
陈卫镔心生疑虑,行凶人有强迫症吗?非要每一节都要按纹路砍?
不对,就算有强迫症,也不一定能保证每一刀都那么准,只能说明,行凶人砍骨头的刀法非常娴熟。
唐熙雨缓缓说道:“我觉得吧,行凶之人,多半从事砍骨的相关工作。”
陈卫镔点了点头,对唐熙雨的观点很赞同,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林黛玉”,竟然有如此高超的细节观察能力。
陈卫镔分析道:“目前在两江市区,超市里的骨头,都是用骨头切割机来切割,餐馆里的骨头,一般都是在超市或者农贸市场去买的,真正从事砍骨头、并且是经常从事砍骨头工作的人,只存在于农贸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