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只听“哇”的一声,陈卫镔循声望去,看到刚进屋的唐熙雨突然转身出了门,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唐熙雨今年二十七岁,刑警学院科班毕业,身高一米六二,身材苗条,留一头披肩长发,长了一张讨喜的鹅蛋脸,得益于夏天防晒衣不离身,皮肤白得发光,说她是刑侦支队中的警花也不为过。
本来,唐熙雨有望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但她却有一个要命的毛病——见血就吐,为她办案制造了不少障碍。
陈卫镔这回算是见识了她的“应激反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刻意放轻语调,说道:“熙雨,你下楼歇一歇吧,有事再叫你上来。”
闻言,董介名灵机一动,他本就不想进去看现场,于是,趁陈卫镔视线落在别处,他赶紧走到唐熙雨的旁边,轻拍唐熙雨的后背,趁机扶着唐熙雨下楼去了。
陈卫镔环视一圈没看到董介名,只好冲易之林招招手,示意他详细查看现场情况。
谁料,易之林的洁癖症犯了,他紧皱眉头,面露难色,双手捏着白色短袖衬衣的边角,同时提起腰间的皮带,让裤脚远离地面,蹑手蹑脚慢慢跟了进来,生怕地上的血迹沾到白色运动鞋。
陈卫镔轻叹口气,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对这位一身肌肉的壮汉下达任何指令,打算自己先查看现场。
与此同时,现场勘查的警察仍在屋里四处照相,提取指纹、毛发、脚印等现场证据,法医阮代强则蹲在了地上,用夹子夹住了小黄狗颈部的皮肤,仔细查看伤口。
陈卫镔在屋里转了转,确认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屋,加上厨房和卫生间,大概四十平方米左右,屋里的设施很简陋,也很陈旧,看来住在这里的人经济条件并不好。
客厅的墙角处,斜放着一根很粗的竹棍,竹棍上面绑着一根粗麻绳,是两江的山城棒棒军常用的搬运工具,并且竹棍的表面已经有包浆了,应该用了很久。
难道住在屋里的人是个棒棒(棒棒:方言,意思是力工)?与什么人起了冲突呢?
正在陈卫镔一筹莫展之时,法医阮代强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陈大队,你对这个案子有几分把握?”
陈卫镔听出阮代强对此次安排深感诧异,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阮代强轻笑一声,深知陈卫镔平时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戏谑道:“陈大队长破案自有一套,不然,中城区分局的头号‘卷王’,岂不是浪得虚名?”
“哈哈……”陈卫镔爽朗地笑了两声,自信地说道,“从现在起,机动大队要开始破大案了。”
这话虽然说得轻巧,但陈卫镔心里清楚,要破大案谈何容易,他们队的几个刑警可不是省油的灯。
阮代强似有同感,转头瞅了一眼正小心避开地上血渍的易之林,顿时笑而不语。
陈卫镔假装不在意对方脸上的揶揄之色,沉声问道:“你们的检验报告,哪个时候能出来哟?”
阮代强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断指夹进塑料袋里,答道:“今天下午吧,到时我送到你办公室。”
“谢啦。”陈卫镔应了一声,迈步走到窗旁,看向窗外的榕树,树枝在风雨中毫无规则地摇摆,搅动得人心里更乱了。
陈卫镔在一大队当刑警十年,这种血腥的场面倒没少见。以他的办案经验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故意伤害案,甚至可能是故意杀人案。
嫌疑人把受害人的手指砍成一节一节的,像是在施刑逼问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在泄愤,也可能两者皆有。
菜板上没有刀,厨房里有把菜刀是挂着的,刀面也很干净,也就是说,砍掉手指的凶器,有可能被嫌疑人带走了。
嫌疑人、受害人、凶器都不在现场,他猜测这个案子不可能轻松解决。
想到这里,陈卫镔转身出门准备透透气,易之林紧跟其后,两人走到一楼的楼口处,刚好碰到唐熙雨和董介名。
此时,风雨骤歇,天空放晴。
方才一直未见董介名干正经事,陈卫镔见到吊儿郎当的董介名,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富二代,你个哈儿,跑哪里去了?”陈卫镔大声问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怒意。
刚才,陈卫镔只说让唐熙雨下楼去,又没让董介名去陪,猜到董介名躲懒去了。
董介名摸了摸后脑勺,赔笑道:“嘿嘿,这不是……熙雨在吐吗,我来照顾照顾她。”
“照顾个屁,又梭边边(梭边边:方言,意思是偷懒)去了?”陈卫镔怼了一句,不欲和他多言,转而关心唐熙雨,“熙雨,好点儿没得?”
唐熙雨习惯性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苦笑了一下:“好多了,谢谢陈队。”
董介名的父亲是两江市古山县一座矿山的老板,正宗的家里有矿不缺钱,是支队出了名的“躺平”刑警,但他从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一下子就看出领导对他不满。
董介名上前一步凑到陈卫镔旁边,表情严肃了几分,试图继续解释一下为什么没去现场,却被陈卫镔拐了一肘。
“过去点儿,莫挨老子。”陈卫镔笑骂一句,瞪了董介名一眼,调侃道,“你一米八二的个子,站在我旁边把我显矮了,你到易之林那边去。”
话音刚落,几人笑作一团,原本严肃的气氛被陈卫镔的玩笑话打破。
这一刻他们未曾料到,此案侦破的难度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