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苦楝伴相思(七)
宁录2024-08-26 16:026,469

“高渐飞,如果你是我……你还敢信吗?”

如果是在秋千上,在果园里,在溪边,甚至在更早以前,高渐飞对他说“我爱你”,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可是……可是。

高渐飞泄了气似的松了手,颓唐道:“你为什么要醒?你不该醒的……你一直在防备我?”

祝瑄之苦笑一声,“不防可以吗?你嘴上说得好听,转眼就在在饭菜里下毒……”

原来这几日的温情和睦,真的都是假象,谁都在暗暗防备算计着。

“可你明明都吃了!”

“除了今天早上的,我确实都吃了。”

高渐飞一愣,“你……所以你只是没中迷药,你是真的中毒了……”

话语中有惊愕,说到最后,语调中竟隐隐有些颤抖。

那是兴奋和激动。

祝瑄之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男人而言,自己中毒的消息卓然是一个筹码。

“瑄之!瑄之!”高渐飞像溺水的人遇上浮木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腿,颤声道:“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信号弹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祝瑄之低垂着眼,正要出声拒绝,突然高渐飞猛然发难,他一把扯下祝瑄之头上的木簪,手上用力一捏,中空的发簪粉碎,露出里头尖锐的钢针来。

下一刻,钢针抵上了脖子。

“快拿出来!是你逼我的!我知道你下来是为了杀了我,哪怕现在不杀,有一日你厌倦了在崖底索然无味的日子,自然会想起你哥的仇恨来。你别怪我,瑄之,我俩没法永远在这里好好过下去,你的簪子总也不离身,我也时刻记得我手中欠你们祝家的人命,没法子的。我必须出去!快把信号弹拿出来!”

祝瑄之愣住了。

一世相思一场戏,一生苦恋一寸心。

他求了这么久,求得的究竟是什么啊……

“快!拿出来!”

高渐飞咆哮着,一手颤抖着往前推进几分,又急急拿离,一直低头的人慢慢抬起,眼里依稀有泪。

“高渐飞……你真的,太看轻‘爱’了,你如何配说爱?”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祝瑄之却擦也不擦,“你说你什么都没有,那我算什么……你坏事做尽,你还有我,可我……什么都没有……”

高渐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脸上还有未散的狰狞和疯狂。

“没有信号弹,我根本没有带它下来。”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高渐飞忘记了即将要说的话,惊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不……”

“我下来之后,把垂下来的绳子也扯落了。”

祝瑄之的脸隐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眼中泪光始终未消。

“我从决定下来起,就没打算回去过……你若死了,我便替你收殓尸骨,再陪你走一遭黄泉路;你若活着,我便留下,你不是高渐飞,我不是祝瑄之,我们……是朋友、亲人、兄弟、爱人,什么都好,在一起就好,哪怕是仇人,我也想跟你一起……簪子是用来……”话语未半,声音一哽,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钉”的一声脆响,钢针落了地。

“你弄断我的腿,我本来很恨你,可是……我知道你偷偷哭了,我在陷阱里,你藏在陷阱外面偷偷哭了一夜,我那时就恨不起来,对你从来恨不起来……我知你害我全家,我知你坏事做尽,可我总也觉得你心里也是后悔的,我总觉得你心底也有善……就在刚才,我还告诉自己,我福浅命薄,这开心的日子过一日便赚一日,待我死后,再去向爹娘和大哥请罪,千刀万剐也愿,起码是值得的……”

本来极小极轻的声音陡转凄厉,祝瑄之惨笑着捂住自己的双眼,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我到底是看错了人!高渐飞,我早该知道,你的善意从来只给自己,根本不是给别人的!我真是有眼无珠,知你这几日故作讨好,知你习惯惺惺作态,还是会被感动,我真是蠢到没救了!”

高渐飞伸手搭上他的肩,痛声道:“瑄之,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出去了,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好吗?留在这,不要变了……”

祝瑄之一把甩开他的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早点说清也是好的,我早该看清的,对的,现在也不晚……”

高渐飞听他声音有异,心里不禁纠紧,想要将他揽入怀中,谁知那人猛然用力一推,歇斯底里道:“对的!现在也不晚,我再也不要爱你了……哈哈哈哈高渐飞,从现在起你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连希望也没有,你出不去,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你合该抱着你的野心和自私烂死在这崖底!”

笑声越发疯狂,高渐飞急忙爬起,可他还是晚了。

“我再也不要不爱你了,再也不要看你!我有眼无珠,要它何用!”

“不!”

高渐飞急急阻止,然而仅在下一刻,他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有什么东西从祝瑄之捏紧的拳头中扔了出来,恰好扔在里洞口不远的地方,透入的光线让他辨出了,这是人的眼珠!

“祝瑄之!你疯了!”

高渐飞尖叫一声,猛地扑过去将眼珠拾起。还有救的,他告诉自己,如果祝融来了,说不定眼珠还能再装回去,还能好的,对!还能好的!

身后响起的声音彻底让他陷入了绝望。

“高渐飞!我这辈子摊上你,一辈子都脏了!如果有来生,做猪做狗做猫,什么都好,一定、一定离你远远的!”

高渐飞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他察觉到大事不妙,等他回头的时候,钢针刺入身体的声音刚刚传来。

“不——瑄之!”

洞中的人吐出一大口血,脸上却带着怪异的笑,慢慢向后倒去。

黑黢黢的眼眶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眼下一行血泪。

这辈子他爱错人、走错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和对未来的期许,如今,总算解脱了。

千疮百孔的一颗心啊,再多一个孔又能怎样,真好,再也不用看他了,也不用再有期待。

安静了。

“瑄之……”

无人应他。

“瑄之!”

没有任何声音。

高渐飞尖啸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人抱起,一直抱到洞外,借着刺眼的光线,他看见了一身是血的祝瑄之,还有插在胸口处的钢针。

“啊——”

高渐飞疯了似的将他放下,猛地爬回洞里疯狂翻找。

“信号弹!在哪儿!在哪儿!”

不大的洞很快便被翻了个底朝天,高渐飞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又抱着人往离圣归山最近的一处爬去,长长的一道血痕在两人身后拖了一路。

爬着爬着,高渐飞惊觉自己迷了路,他在雪地中不知为何只觉得天旋地转,刺鼻的血腥气直冲大脑,而他喉头越来越紧,终于他忍受不住,转头趴在地上疯狂干呕了起来。

天崩地裂般吐了一阵之后,突然就静了,天地间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

扭头望了望身边的人,一张脸早已褪尽了血色。

高渐飞手下一软,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了。

“瑄之……”

他喃喃道,滚烫的眼泪将头下的雪融出一个坑。

“瑄之……”

没人应他啊。

怀中还藏着一双眼珠,不知究竟如何了。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糟?

高渐飞猛然直起身,大喊道:“祝融——”

他运上了十成的内力,仰头大喊道:“祝融——祝融——”

“救救他!救救瑄之!祝融——”

喊了一声又一声,偶有树上的雪被震落,而后便静了,无人应他。

“救救瑄之……祝融——祝融——求你!”

血渗出越来越多,地上红了一片。

“求你——”

开始刮风了,风呜咽着将他的声音卷走大半,用上再多内力也没用。

“瑄之……瑄之……”

喉间尽是腥甜,高渐飞将它生生咽下,仰头大喊道:“祝融——祝融——”

声嘶力竭,他终于倒下。

这是崖底,万丈深渊,谁会听见?

他这一世,与人斗,与天斗,与命斗,以为自己总能赢一次,谁知到最后,他还是惨败。

  颓然倒着,高渐飞趴在地上,张口还想喊,却觉察喉咙一阵剧痛,望着身旁人越发惨白的面庞,嘴唇一动,一口鲜血喷出,他定了定,望了望毫无动静的周遭,再望了望身边的人,低低开口道:“瑄之,我没跟你说完……荡秋千的那一家人,后来他们家道中落,院子没了,卖出去了,搬到了一个小巷里。他爹染上酗酒的毛病,有时喝醉就打人,他娘后来染了风寒,没钱治病就一直拖着,后来就死了。小孩长大后做了个补鞋匠,收入微薄,而立之年取了新妇,一年后妻子难产,母子俱……”

  说到这,声音一哽,他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瑄之,你看啊,人生的这样的糟糕啊……幸福从来短暂,命运向来无常。我怕极了,我受够了被人摆布无法做主的感觉,我怕你离开,我无法掌控。我知道权贵之人也活得不易,可他们绝不会像这些小人物一样命比纸薄。你哪日一旦离开,我便一无所有了,我害怕,真的怕,越爱你越怕,我若有权,以后你若走,我还可以用尽方法找到你,我若有钱,你哪日就算对我厌倦,我也可以用很多其他东西留住你……我真的……”

声音慢慢被脚步声掩盖,有很多人正急匆匆往他们这儿赶来,高渐飞用尽全力起身一看,然后笑着倒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再次提起仅剩的内力,大喊一声:“在这儿——”

番外十七 苦楝伴相思(八)

两个月后。

黑暗的石牢内蜷缩着一团黑影,听到脚步声,那一团猛然扑上去,拍打这牢门“啊啊”地喊着,显然嗓音已废,再也无法说话。

来人是魔教,不,济世教弟子,他不耐烦地朝里骂道:“吵什么吵!再吵有你苦头吃!”

而牢内披头散发的那人显然没将他的恐吓停在耳里,还是拍着牢门,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着,又粗嘎又刺耳,再看他的眼睛,眼珠浑浊一片,干涸的泪痕挂着眼角,隐隐透着血色。捏着牢门的手已经瘦骨嶙峋,骨头乍看之下似乎已经戳穿了皮肉一般,整个人散发这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看得弟子心头一跳。

“怎么还让这种人活着,坏事做尽,这人就该……”话未说完,有脚步声正在往这边靠近,弟子急急忙忙往里扔了一个馒头,转身迎接来人。

祝融挥手免了弟子的礼,示意他出去,然后站在牢门前,冷眼打量牢内听到他声音正疯狂撞门的人。

鲜血从他凌乱的头发渗出,而他竟然浑然不觉。

“我真想杀了你。”祝融望着他,冷冷开口。

“啊啊啊啊!”

祝融不露声色地将他的眼睛和手脚纳入眼底,心中有些讶异,但更多的还是怨恨。

“你将瑄之害成这样,我每去看他一次,就想杀你一次,到现在,更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啊啊啊啊啊啊——”某个字眼明显刺激了牢里的人,他拍打牢门的动静更大了,手脚也磨破了皮肉。

“高渐飞!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不会!也不会再让你见他!我告诉你,瑄之现在已经醒了,完全醒了,身体正在慢慢变好,一点儿也想不起你,他现在每天都很开心!”

“见……”牢里的人猛地跪下去,喉间竟然挤出了调子,“见他……求……”

祝融见他磕头磕得跟捣蒜一样,干脆转过了身。

“求……”

身后响声“嘭嘭”不觉,祝融忍不住扭过头,恰见那人抬头,一行血泪赫然长流。

祝融终是不忍,后退一步,“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该!”

地上的人重重磕了个响头,手掌卑微地伏着地,上半身低低地弓着,如同一条被人打断脊梁骨的狗。

  这还是当初不可一世、长袖善舞的高渐飞吗?

  祝融咬咬牙,扭头边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重重的磕头声,混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求……见他……”

  祝融想起这人作的恶,心里一恨,又往前走了几步。

  沙哑粗砺的哭声不断从地上传来,祝融皱了皱眉头,这两月来这人的表现着实让他惊愕不已,每日以泪洗面、疯疯癫癫,看起来倒真是一派情深,可瑄之分明是被这人害得……

  “咚咚——”重重的磕头声不断。

  终于忍不住,祝融转身大步上前,一边打开门锁一边道:“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你,你有今日是自作自受!我看你这样也活不长了,我放你出去,你不怕被仇家杀死尽管下山,你要是有本事,真想去见瑄之,你就自己爬上圣归山,我不管你,反正你早死晚死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牢中人激动地“啊啊”乱叫,见门已开,他忙不迭地爬了出去,虚弱的手才碰地面就瘫软下去,而他马上就撑了起来,目的显然是圣归山。

祝融在身后直皱眉头,忍不住道:“喂,你这样根本不可能上圣归山,爬到一半你就死了,算了吧,瑄之也不想看见你!”

那人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仍然手脚并用地向外爬,目标只有一个。

祝融长叹一声,没再说话。

都快进入五月了,可圣归山这还在下雪,这雪下得尤为诡异,仿佛受了咒诅一样。

也像某人没有阳光透入的心。

天地无垠,白茫一片,一个黑点慢慢在雪地中爬行,远远一看是只黑色的虫子,看得近了,这才只是个连虫子都不如的人。

长满冻疮的手,骨节都有些扭曲了,尖锐的骨头抵着薄薄的皮肉,仿佛下一刻就要穿透而出,爬行的人却没注意这些,他喘着粗气,缓慢却坚定地往上爬。

眼前白茫一片,依约还能看清些事物的轮廓,是的,他还没完全瞎,不过也离瞎不远了。

在他落入崖底发现自己腿断的那一瞬,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遭到极点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

生不如死。

每时每刻,连活着都是折磨。

偶尔做梦,梦里有棵树,树梢挂着一个大大的月亮,月亮下有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轻轻晃动枝桠抖落叶上的雪,笑得一脸慧黠。

醒来后,肝肠寸断。

如果他没有感受过温暖,他原本可以习惯冰冷,可他现在,再不习惯也只有冰冷。

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痕迹,丑陋而败兴。

天地洁白一片,美轮美奂,如梦似幻,而他是唯一的败笔。

前路仿佛没有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

如果,如果,一切都只是场糟糕的梦,醒来之后,他还在洞中的石床上,怀里还躺着紧靠着他的人,该多好。

可世事从来没有如果,他知道无论给他多少次机会,他最终还是会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毕竟他在崖底也是不快乐的,越快乐,越不快乐,因为患得,患失。

在崖底那几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夜好觉,从来没有,因为他身边有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一夜好梦的人。

祝瑄之肯定不知道,他跟高渐飞在一起也是不快乐的,两人白日百般柔情缱绻,真到了半夜,谁都逃不过自己的心魔。

祝瑄之会做很多很多的梦,梦里有死去的父亲和娘亲,还有血淋淋的大哥,还有满城千奇百怪的百姓尸首,一个个都在向他索命,他在梦中,代替高渐飞道歉千次万次,声声如泣。

高渐飞也会梦到祝瑄之的离去,一次一次,理由从大到小,该走还是会走,任凭他苦苦哀求,毫不犹豫。

每当高渐飞从那样苦苦哀求的梦中醒来,再听见枕边人的惊恐和愧疚,其中煎熬,不比现在少多少,所以他选择了这条路,他得出去,得重新掌权,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将身边人留下。

殊不知这也是一条将人完全推开的路。

可是,这些都不由得他多想了,他现在唯一想的是见他,见他,见他!

只看一眼就好,活着就好,瑄之好好活着就好,他发誓,只看一眼,死也无憾。

一点点往前挪,再挪一点,就再近一点。

总会到达的吧,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总会到的吧……

可上天连这点希望都要拿走。

“终于等到你了。”

岩壁后出现一人,一身狼狈,只有手中一把长刀,铮亮如新。

“高渐飞!”

被念到名字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往前爬着。

那人怒了,往前一步,长剑出鞘,喝道:“高渐飞!你可还认得我!呵,你肯定不认得,我这个模样,若是我打扮成李承乾的模样你认得吗?没错!还记得那个假扮祝夷之的人吗,被你的药人活活撕碎的人,他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你杀了他,我假意投诚,实则找寻杀你的时机,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去,后来听说祝融将你关押,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受死吧!”

地上的人没有理他,只一股劲儿往前爬。

来人大怒,把剑抵上他的脖子,“高渐飞!”

地上的人仍然没有理他,而来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联系到这段时间潜伏听到的一些传言,他猛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是要去见一个人啊哈哈哈,你也有在意的人啊。”

他收了剑,对着地上缓慢挪动的人道:“那就快爬啊!你这样蠕动,爬三天都爬不到,我帮帮你怎么样?”

一剑刺出,捅穿了地上人的手臂,鲜血随着剑身抽出飞溅,地上人闷哼一声,猛然瘫倒,又堪堪爬起。

来人眼神一厉,一剑再刺,捅穿他另一条手臂。

地上的人撑了好几下都没能再撑起,手上完全使不上劲儿了,他趴了一会儿,很快便用头拱着地面,慢慢地往前挪去。

这模样,完完全全像只虫子了。

来人眼神微暗,愣了好一会儿,猛地将剑入鞘,冷眼望了地上的人一眼,大笑道:“我改主意了,我不直接杀你,以你这样的状态和出血量,看着你一点点慢慢死去,到死都见不到想见的人,这才有意思。”

男人走了,只剩一个像人又像虫的东西在地上蠕动着,鲜血浸出一条血路,而他浑然不觉。

只怕现在在地上的,早已不是一个活着的肉体,而是一个失了三魂七魄的躯壳。

“瑄之……”

嘶哑的声音,发出这两个字眼时却尤为清晰。

雪下得更大了。

雪地中的人动作越来越慢,血越流越多,身上的积雪也越积越厚。

远远望去,天地间几乎是白茫一片了,大雪会将一切不干净的东西掩埋,兴许这也是圣归山的雪总也不停的缘故。

  这座山有太多东西需要掩埋了,埋了一层又一层后,雪被之下休息够了的某些东西就能获得新生。

雪地中的黑色终于彻底不动了,红色也慢慢被白色掩埋。

朦胧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双鞋子,雪白,干净,仿佛不然尘埃一般。

“瑄之……”他嘶哑着喊,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来,也不管来的人是不是他。

“瑄之……”

他想抬眼看得更清楚些,可眼前白茫一片,又有阳光跃动,真的有人吗?

下一刻,他觉得温暖。

恰好是夕阳恰落的温,也像紧紧拥抱的暖。

嘴唇动了动,他无声说出几个早想说出的字。

  “我爱你。”

  天黑了。

  向来新雪埋新骨,唯有故月照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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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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