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周心慧把前尘往事和新仇旧恨反反复复想了好几番,越想越心浮气躁。
她竟被一个卖烧烤的单亲妈妈挖了墙角?
现在回头想想,钟乐平还是有他的好处的,家底算殷实,父辈留下的商品房就有三套,还有两个商铺,性格也不错,是,温吞了些,但温吞也是情绪稳定的代名词,他还有个铁饭碗。
对一个离婚待孩子的女人足够有吸引力了。
这让她心里充满了挫败和耻辱感。
每个认识他们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曾坚定地认为他俩如果有人先抽身,一定是她。除了明显的条件差异外,钟乐平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亲友圈里出了名的耙耳朵,事事以她为先。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他们的夫妻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周心慧到现在也想不出所以然,这几年她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即便偶尔有剩余,也都分给了孩子。
可能败在太自信吧,她以为他会永远默默站在她的背后。
金琳琅惯会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了周心慧的不对,愈发乖巧,恨不得把自己缩没了。
周心慧看在眼里,很有些心酸和不忍。
这天晚上,金琳琅冲好澡从卫生间出来了,迎面碰上了周心慧。
她含糊叫了声姐,准备擦肩而过,却被一把拽住了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
周心慧把她的睡衣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片惊人的红疹。
“没事,有点过敏。”
金琳琅急急把胳膊往后缩。
“过敏?对什么过敏?”
周心慧皱起了眉头。
金琳琅吭哧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床单。我从小就这样,不管衣服还是床上用品,只要不是纯棉的,皮肤马上就有反应。”
看周心慧满脸惊诧又赶紧说:“没关系的,我睡觉时穿长袖睡衣,把胳膊遮住就行了。”
周心慧松开她,嘲讽道:“果真是公主命!以前看童话故事,七八层被褥下有颗豌豆都能被公主发现,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是真的。”
金琳琅不知道怎么接话,明显奚落的话,不安地咬了下嘴唇。
她这个姐姐常让人捉摸不透,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竖起了满身的刺。
周心慧丢下她就走,去卧室翻出一床新床单,又拿了个厚被褥,一并给拿到了客厅。
金琳琅惊喜交加,刚才那丝不适瞬间烟消云散,眉开眼笑地对她谢了又谢。
周心慧虽不动声色,心里着实挺佩服她顽强的生命力:跟不倒翁似的,不管前一秒遇到什么挫败,很快就能弹跳起来,且笑容满脸。
换做她,家里突遭巨变,又一路颠簸坎坷,早抑郁了。
第二天中午,周心慧突然打电话回来,说下午三点左右会有人送张床过来,让金琳琅别乱跑,在家守着。
金琳琅满口答应,那会儿她还没反应过来。
下午,师傅果真把床送了过来,大大小小好几个硬纸箱,现场组装。
师傅动作娴熟,没多大功夫床就组装成型了,是张实木单人床,床头是粉色的。
金琳琅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床好像是给自己买的,心里好不欢喜。
又不敢相信,打给周心慧确认。
周心慧正在上班,声音压得低低的,非常匆忙:“是是是,这么激动干吗?不用谢,更不用拍马屁。还有三百块钱余款,现金在鞋柜抽屉里,你记得付给师傅。多出来的?多出来的你买菜用!怎么这么多废话?我上班呢,不和你说了!”
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
金琳琅却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反喜气洋洋,她姐还是疼她的,不过是刀子嘴豆腐。
周心慧晚上回来时金琳琅已经把床铺好了,还用一道布帘把它和客厅隔开,自成了一方温馨的小天地。
周心慧暗自点头,视线突然被她枕头边的一个玩偶吸引了。
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都要流浪街头了,还不忘往行李箱子里塞这个。
金琳琅马上察觉到了,热情地给她介绍:“这是琳娜贝尔,限量版,很难抢的。”
“我知道,不光难抢,还贵。”
周心慧似笑非笑。
当初钟语涵也闹着要买这个,闹得厉害时她去了解了下,才知道这么个小玩意儿竟被炒到了四位数,回来把她一顿好训,连试图在旁边帮腔的钟乐平也没幸免于难。现在想想,那一刻他脑子里应该就有离婚的闪念。
结婚八年,他们之间没大事,但这样的瞬间数不胜数。
想着想着就跑了神。
金琳琅浑然不觉,满心感动,嘴也像抹蜜了一样,激动地说:““谢谢大姐!姐姐,你对我真好!”
说着又要抱她。
周心慧吃不消这样的热情,把她扒拉开,一脸嫌弃地说:“又不是给你买的,只是让你用几天。说好了,就住一两个月,考上大学就不说了,没考上你也得走。”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这话金琳琅不爱听,也顾不上装乖巧了,抓住她的手急急敲了敲床头,又傲娇地说:“我怎么可能考不上?”
哟,还是个学霸?
周心慧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嘴巴却依旧不饶人,说:“你的实力像你嘴巴这么硬就好了。”
金琳琅没敢再顶嘴,但一脸愤愤,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直到周心慧突然往她床上丢了一管药膏。
“啥呀?”
她硬着声音说,还带着情绪。
“我们医院特制的药膏,专治过敏性红疹,很贵,好好涂,别糟蹋了!”
周心慧还是没好声气,金琳琅却突然没那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