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琳琅这几天似乎有心事。
这天，一群人正在吃工作餐，她突然问唐世安：“找你打听点事儿。”
“说！”
唐世安正在和一个卤鸡腿搏斗，含含糊糊地说。
“咱周边，哪儿有卖防狼喷雾的吗？”
“啥玩意儿？”唐世安马上抬起了头，非常意外，“你买那个干什么？遇到坏人了？”
‘也不算，就是这几天老感觉有人跟着我似的，心里毛毛的。”
金琳琅没啥食欲，用筷子一下下戳着米饭，“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一连好几天了，每次回家一出地铁口她就觉得背后粘了双眼睛，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她和她二哥杨家林提过两次，杨家林浑不在意，说她电视剧看多了，她有什么可被盯上的？一天打工赚那八十块钱？还是长得跟豆芽菜似的......
后面的话出于礼貌咽下去，金琳琅还是觉得被冒犯了，不就说她要财没财要色没色呗，赌气道，万一是变态呢？
杨家林慢条斯理，说变态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哪会明目张胆在大街上跟她？又敲桌子，说现在什么时代了？天眼时代，到处都是摄像头。
金琳琅被他说得将信将疑，当下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一转身又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防一防。
唐世安虽是本地人，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想了半天，说离这里两三站路有个天爱地下商场，里面五花八门啥都卖，可能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金琳琅精神一振，问他怎么走。
他用筷子沾着水在桌上给她画路线，说着说着嫌麻烦，说反正下班后他也没什么事，亲自带她去就是了。
天爱市场的主要消费群体是低收入人群，商品物美价廉，花样繁多。正是下班时间，里面到处都是人，闹哄哄的，跟春节的火车站似的。
金琳琅和唐世安穿行其中，忽而被人群冲开，忽而又挤到了一起，感觉新鲜又刺激。
他们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买到了防狼喷雾，又满身大汗地挤了出去。
商场为了节约成本，冷气只开了一点点。
金琳琅看看被她连累的唐世安，有些过意不去，恰好不远处有个星巴克，就进去给他买了杯冰美式咖啡。
唐世安挑眉，说：“你还蛮大方的嘛，蜜雪冰城就可以。”
“喝你的吧！钱不是省出来的。”
金琳琅漫不经心地说，手上摆弄着那瓶防狼喷雾，研究它的用法。
“喏，新吸管，你也喝!”
唐世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了一根吸管过来。
金琳琅诧异地看着他，说：“咱俩喝一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人家小情侣才这么干好不好？”
唐世安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听她这么一说，脸腾一下红了，粗声粗气地说：“不喝拉倒，哪这么多讲究？！”
拿起杯子就往外走，金琳琅赶紧跟上。
回家的路上，因为包里多了个武器，金琳琅感觉有底气多了。地铁上一切正常，被人盯着的感觉是在出地铁口以后出现的。
金琳琅僵着脖子，强迫自己没回头，专挑大路走，走到小区门口时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
调好角度后，手机屏幕上果然反射出一个人影，但Ta似乎觉察到了，猛地一闪又消失了。
金琳琅的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去了，手脚微抖，思维却格外清晰：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把这个事解决了。
父亲的孤勇突然在她血液里复活了。
她慢慢往出租屋方向走，走到一拐弯处时突然加快脚步，猛地贴着墙面不动了。
后面那人很快急急冲了过来，发现人跟丢了，四处张望。
金琳琅瞅准时机，举起捏得出汗的防狼喷雾，呲呲呲呲，对准Ta一顿乱喷。
对方猝不及防，挨了个正着，狂咳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金琳琅拿防狼喷雾对着她，手放在按键上，声音微颤。
“我……咳咳咳……”
对方刚说了一句又咳得喘不上气了。
金琳琅这才发现她是个女的，身材高挑，穿了件浅灰色的长袍防晒服，一直罩到小腿部分，戴着兜帽，架了副硕大的太阳镜，在晚上显得格外诡异。
“说不说？不说我报警了！”
金琳琅摸手机。
那女人刚好咳嗽缓了些，闻言转身就跑，金琳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好不容易抓住她。
两人激烈地撕扯起来。
对方个子比金琳琅高，也比她有力气，却似乎有所顾忌，没使全力，慌乱中太阳镜被扯掉了。
这似乎激怒了她，她手上忽一使劲，把金琳琅推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转身又要跑。
“站住！打了人就想跑？”
杨家林刚好路过，一看这情形，立刻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
那女人迅速转过头，啪一声，给了他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把地上的金琳琅吓了一跳。
杨家林似乎也被打懵了，嘴巴半张，呆呆地看着她，入定了似的。
“你这个疯女人，怎么逮谁打谁啊？我和你拼了！”
金琳琅看不得她二哥吃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愤怒的小兽一样冲了过去，却被杨家林一把拽住了。
“你先回去，这事和你没关系。”
他沉声道，不是平日说话的语气。
那女人不干了，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这就护上了？杨家林，你口味换得够快的啊，现在小萝莉了？瘦得跟萝卜干似的，真不知道你怎么下得了口.......”
萝卜干？谁萝卜干，你才萝卜干，你一家都是萝卜干！
金琳琅满心屈辱，想起杨家林之前说她豆芽菜，更生气了，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损人都是一个路数的。
她已经搞清楚了，对方是冲杨家林来的，多半就是那个大闹周心慧医院的呛口小辣椒。
“胡说什么？戴瑶，你积点口德吧！”
杨家林皱着眉头摸挨打的那边脸，她下手真够狠的。
“别装了，住都住一起了，别告诉我你俩只是盖一床棉被纯睡觉！我呸，你能忍住你......”
戴瑶咬牙切齿。
“放屁！那是我妹妹，亲妹妹！”
杨家林看她越说越不堪，气急败坏地截断她。
戴瑶不信，双手抱在胸前，鄙夷地说：“你姐姐妹妹可真多！之前那个说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现在又冒出个从没听说过的妹妹，你妈够忙的啊？”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杨家林被戳到了痛处，吃疼似的一哆嗦，言辞瞬间激烈起来：“是，我妈比不了你妈，没她那么贤良淑德，她结了三次婚，生了三个孩子，每个孩子的爸爸都不一样。我爸更厉害，刚离了第四次婚，现在又吵吵着要结第五次。戴瑶，别再用你那一套绑架我了，也别再逼我。你睁大眼看看清楚，我就是个烂人，在这种荒唐家庭长大的烂人，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负责任！”
羞耻和愤怒让他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戴瑶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被镇住了，慢慢放下手臂，惊诧道：“难道真是你妹妹？”
“真的，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的那种。”
旁边的金琳琅急急插话。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回去吗？赶紧滚回去！”
杨家林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朝她大吼一声。
“哦哦，我这就走。”
金琳琅看他眼珠子都红了，哪敢硬杠？立刻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