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丈夫成婚多年，生下女儿后再无所出。
我的婆婆很迷信，几经周折请来了游方道士指点。
道士摸了摸胡须说：「此女子命中带煞，挂象扑朔迷离，不过也无碍，寻常女子得我净化后，问题便可迎刃而解。至于女子所出之女，要送的越远越好，她在就阻断了弟弟的来路……」
婆婆应声连连点头，道士看向我时一脸淫邪。
我挑眉，轻声一笑：「如此便好，那个秘密我也不必费心去保守了。」
1·
敬仙村是个贫穷又偏僻的小山村，村里人大多迷信。
婆婆听信道士的蛊惑，趁着夜深把两岁的静儿送走了。
我洗完一家人的衣服回到房内，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榻上还留有女儿的余温。
我若有所思，夺门而出，恰好碰上外出归来的婆婆。
她对上我的眼，先是一怔，又扬起头道：
「你别找了，那丫头片子让我丢山里喂狼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双腿发软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
整整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静儿都没离开过母亲身旁半步。现如今因一个游方道士的鬼话，被自己的亲奶奶丢进深山。
深山幽谷，夜黑风高，她那么小小一个，怎么能不害怕。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像是撕裂般的疼痛。
我站起来颤颤巍巍从厨房拿出刀，架在婆婆的脖颈处。
她却丝毫不慌，站直了身体，眼神轻蔑。
「我还就不信了，你今天敢动我！」
我嫁到这里五年，对婆婆事事顺从，任由她打骂也从不知会半句。
别说拿刀伤她了，就是平常在她面前我大气也不敢喘。
所以她笃定我不会，也不敢。
她错了，她不应该低估一个母亲。
我握刀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婆婆脖颈的血从我的指尖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有些吃痛，身体不由的抖动，不可置信道：
「你……你是怎么敢的！」
我手中的刀又深了一寸，咆哮着说：「快带我去找我的孩子！」
我的眼睛里早已噙满泪水，呼吸急促。
缓神间，一只大手突然从后背薅住我的头发，将我猛摔在地上，手中的刀也随之掉落。
「你个臭娘们，看你平常唯唯诺诺的，想不到竟也敢动刀子，伤了我妈，你他娘的想死？」
来人正是我的丈夫王守义，他爱好喝酒，五年来对我动辄打骂，随意欺辱，毫无人性。
但他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孝子，这次我伤了他母亲，我知道我死定了。
王守义这次打的比以往都要重。
他喝了酒，一拳一拳的打在我的脸上，嘴里还骂骂咧咧：
「把你娶回家是让你孝敬我母亲的，你敢动她，我打死你！那么多年了也没给我生个儿子，没用的女人！」
我的口鼻涌出大量鲜血，喷溅在地上。
他许是打累了，停下了手。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爬到婆婆脚边，用沾满血的手扯着她的裤脚，哀求道：
「求求你……救救静儿，她没做错什么，她还那么小，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婆婆厌恶的一脚把我踹开，
「她该死，谁让她挡我大孙子的道！你也该死！」
说着，又对着我的肚子补上了几脚。
我痛的说不出话，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2.
再次睁开眼是第二天早上，我躺在床上被粗粗的麻绳捆住手脚。
麻绳捆的很紧，我的手腕被勒出血印，我费尽力气也没挣脱开。
这顿毒打，让我的肋骨断了两根，稍有动作便牵扯浑身，每一处都在痛。
我努力的蜷缩身体，一点点向床内侧挪动，靠近静儿从前睡觉的位置。
一夜过去，她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嗅着枕巾，上面还有她的味道。
想起她熟睡的模样，平稳的呼吸，小胸膛起起伏伏的，肉肉的脸蛋，奶香的味道，可爱的像个小天使。
早晨她总会眨巴着大眼睛，安静的等我醒来，用她的小手轻柔的抚摸我的脸，奶声奶气的叫我妈妈。
可我再也听不到她唤我妈妈。
再也握不住她的小手。
再也抱不到小小的她。
她一个人在深山里，无助恐惧的喊妈妈。
等来的却不是妈妈，而是赶来分食她的饿狼。
我恨……
我实在是太恨了……
强大的恨意让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3.
我被断粮关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我饿的神情恍惚，刺眼的光照在我的眼睛上，让我睁不开眼。
一碗热粥靠近我的鼻梁，食物的香气在我的鼻腔里蔓延开来。
强大的求生欲让我不自觉伸手去拿碗，明明就近在眼前，却一下又一下的扑了空。
一个女人的笑声传来，
「你看她，好像村口那只流浪狗小黄，哈哈哈……」
这熟悉的声音是……
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女人的模样。
她叫张翠芬，是村里有名的寡妇，嫁到这里不出半年丈夫就死了。
传闻说她缠着丈夫日夜笙歌，他的丈夫像牛一样被累死了。
她的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姣好，是村里粗布糙妇比不了的。
村里的男人垂涎她的美色，都想和她共度春宵。
我的丈夫王守义也跟她有过纠缠。
只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王守义走到我床前，看了一眼形如枯槁的我大骂一声晦气就走开了。
张翠芬止住笑意，捏起我的下巴说：
「想吃吗？」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她冷笑一声，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哎呀，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好的粥倒了真是可惜，太浪费了……」
她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向男人。
王守义粗暴的解开麻绳，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在地上。
「快给我舔干净！不许浪费！」
我跪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地上的粥，强忍着不适，把粥和着沙子一起下咽。
眼泪从脸颊滑落，我把指甲狠狠埋进掌心，我告诉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我还没亲手把他们送下地狱，怎么能死。
我舔食完地上的残羹，王守义就搂着张翠芬的细腰满意的走了。
我抬头看到张翠芬的眼里竟多了一丝怜悯。
4.
夜里，婆婆带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道士摸了摸胡须，对着我上下打量，微微蹙眉。
「怎么打成这样？」
婆婆阴恻恻的说：「大逆不道的女人该打！生不出儿子不能为我们王家传宗接代更该打！」
道士叹了口气：「可惜了……」
婆婆急切的说：「什么可惜了？」
道士抬了抬眼皮：「这么一副好皮囊，打成这样可惜了！」
婆婆长舒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皮外伤，不碍事的！养养就好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儿子？」
道士轻摇头：「无碍，伤好后七日内换上红服，听我安排净身后，送子观音便会来送子了。」
婆婆听后连连点头，恭敬的送道士出去。
走到门口，道士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婆婆。
「你那孙女呢？」
「送山里喂狼了，这女娃娃没人会要的，不如送山里让狼饱餐一顿！」婆婆笑盈盈的说。
道士双眼瞪的老大，锤着腿说：「糊涂啊！你这老婆子还真够心狠的！我是让你送走，没让你送到西天去啊！」
婆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意思都差不多，按照你说的，送的越远越好，她反正是不在我家里了！就当已经送走了！」
道士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
他本意只想占便宜，没想到闹出了人命。
他心虚的样子被我尽收眼底。
所谓的净身，不过是江湖术士用来愚骗这些迷信的人。
这里的男人大多酗酒成性，身体亏损严重，无法使女子受孕。
道士通过装神弄鬼来骗取信任，让净身的女子与他颠鸾倒凤一夜，女子身健自然会怀孕，如生下是女娃则可以说是净身不够虔诚，可以再行一次仪式，若生下是儿子则皆大欢喜。
至于为什么要送走家里的女儿，是增加可信度让迷信者更加深信不疑。
这些事情早在我是孩童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村里迷信的人少，道士在净身时被当场抓获，在村里人逼供下道出了实情。
我原以为这种江湖骗术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个村里，还让他间接的害死了我的静儿。
我咬碎了牙，在心里暗暗的发了狠。
5.
第二天，婆婆拿来草药敷在我的身上。
她一边给我敷伤口，一边狠狠的掐我。
我痛的蜷缩起来，说不出话。
她嘴里骂骂咧咧：「你个死丫头，这次你要还是不能生个大胖小子，那你可要遭老罪了！」
说完她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确定我身上的麻绳捆紧后，转身锁上了门，离开了。
我试着挣脱身上的绳索，太紧了，根本无法解开。
我又尝试用牙咬，都无济于事。
我难道就要待在这间屋子里，被迫欺凌，生下仇人的孩子，一辈子像狗一样活着吗？
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我受的这些罪，难道还不能抵消那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