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假期天天来龙明月的暖棚干活,他个子修长挺健,眼里有活手底麻利,穿行在辣椒架之间,如机敏的灵兽雀跃。
雪琴满眼欢喜地说:“张木,你毕业了还回黄沙湾么!做你姐的左膀右臂!”
邱毅正在装电脑程序,听见雪琴的话接口道:“雪琴,你别蛊惑张木,年轻人谁不向往大都市的繁华?张木的专业在农村怎么施展?”
他熟练地握着鼠标啪啪点击,电脑屏幕的页面不断变换,闪耀烁烁蓝光。
赵越联系的慈善旧电脑频繁趴窝,需要勤快的管理员经常系统维护,才能勉强保证网络的正常运行速度。
邱毅的硬件倒符合,不但上班时间抽空来视察几台电脑的运行,周末休息也会不自觉迈着碎步行至滨河路的板房。
在基层工作,他的心无时不刻做着离开黄沙湾的准备,遇见龙明月,他发现自己对黄沙湾深深地留恋,尤其仓促的表白被龙明月拒绝,没有生出怨恨不愤,反倒生出要保护帮助她的念头,很纯粹的想法。
张木腼腆地笑笑说:“我怕我姐不要我呢!我不会干活。”
他说的是实话,龙明月曾经给他讲述大学的生活,眼神充满幸福欢快,重叠着期盼,她拍着张木的肩膀说:“妈一直向往大都市的繁华,她的心愿要交给你去实现了。”
“哈哈!谁敢不要你!”刘镇长大笑着钻进板房说。
龙明月跟在后面进来,脸上洋溢着自豪,拉住张木给刘镇长介绍:“这位玉树临风的阳光少年正是黄沙湾镇劁猪匠的儿子、务棚女大学生的弟弟——张木!”
张木赶紧站端身子给刘镇长鞠了一躬说:“刘叔好!”
刘镇长的眼神在他和龙明月身上来回扫视道:“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长得真像这姐俩!”
张木脸色微酣,眉峰欣喜地挑起,身子很自然地靠住龙明月说:“我姐是红花,我是陪衬的绿叶!”
刘镇长眼神闪烁赞赏的光芒说:“我要给你这绿叶发挥光和热的舞台了,百八镇牛镇长的儿子牛延超要寻个补课老师,我极力推荐了你去,你可愿意?”
张木征询的眼光扫向龙明月,他知道那位爽朗豁达的牛镇长,他帮着龙明月把他从砖厂赶回家的。
龙明月略微思索道:“家里地头暂时没啥活干,让牛镇长儿子来我家住吧!和天琦还能趁个伴。”
刘镇长喜上眉梢,舒了口气道:“老牛的难心事这么顺利解决了,他得好好给我还个人情呢!他在电台的人脉给咱的辣椒也做做宣传,县上拨的专款他不能再来抢了!”
邱毅给刘镇长倒了杯水说:“我和龙明月开车去接娃娃吧!顺便装上些百八镇的大板瓜子给张木上大学带上。”
龙明月连连摆手:“同学,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不然牛镇长的心会滋滋痛的,不过,我这可能是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
刘镇长心情舒畅,大手一挥道:“嗨!咱们黄沙湾的地软和实验田里的枸杞就很不错,张木带去学校不掉价的。”
张木微笑着听刘镇长说完,拽了拽衣襟,拢了拢头发说:“我十八岁了,你们不用操心了!我抽时间和姥姥去虎头山拣地软,枸杞地里的活我也会干,打工换枸杞!
明月姐的棚里活忙,牛镇长儿子我去接吧,我们坐小面包车回来就行。”
刘镇长想起牛镇长的公子哥就头疼,牛镇长英明一世,教育这个宝贝疙瘩儿子却是糊里糊涂,他担忧地说:“张木,你不知道牛镇长儿子的脾性,可是地道的公子哥呢!”
张木惊疑地说:“我在砖厂时牛镇长带着他儿子来看过我,那小伙子很有见地呢!他说我当时的投入和产出严重失衡,若是接受高等教育后,产出的提高会是倍数增长。他的话对我可是四两拨千斤呐!”
龙明月呵呵笑出声,欣慰地揉了揉张木的头发说:“别贫嘴了!你们年龄相仿,尝试着沟通容易,牛镇长能看见儿子的进步,也是我所希望的。”
张木带着天琦和牛延超两个弟弟,很快进入寓教于乐的模式,他俩正确快速地完成作业,他就给予物质和精神双重鼓励,至于经济来源则是他们仨劳动的成果,雇主们看着学生娃的憨直,常常包管了伙食,酬劳更是不会苛扣。
牛镇长也没有食言,电台的摄像机很快出现在龙明月的暖棚里,而龙明月联系的晏都菜商也同时赶来收购辣椒。
电台来的记者和摄影师都是年轻人,看见龙明月很亲切,惊讶地问:“姐,你可不像扛锹舞棒种地下苦的。”
龙明月扬起嘴角微笑道:“我是吃洋芋长大的,若开花定赛牡丹呢!”
哈哈哈!年轻人们的笑声清亮畅快,震颤得棚膜透下来的成片阳光碎裂,如温润的玉石在地梗间闪烁。
等到记者要正式采访时,龙明月笑着将雪琴推到前面说:“我们的挑梁大将,必须采访她!”
龙明月领着菜商去了顺娃和冬锄家的大棚,她提前踩过点了,但是菜商和龙明月才第二次合作,不是很放心,要亲自去看看辣椒品相。
顺娃的老婆虎视眈眈看着龙明月,怀疑地说:“你压低自己棚的辣椒价钱拉拢菜商,给我们争取的收购价却不低,倒底按的啥心?”
龙明月笑嘻嘻不接她的茬,环顾着暖棚里串串油亮肥壮的辣椒说:“你不信任我很正常,我们去别家看看!”
说完带着菜商直奔黄沙湾镇其他菜棚,冬锄从半道直接劫走菜商,他的暖棚受重灾后,他心犹不甘,东拼西借遍所有亲戚,咬牙又建了两座棚,五座暖棚在黄沙湾的棚户里属拔尖,刘镇长还想作为典型在黄沙湾宣传呢!
“冬锄,这次全装你棚里的辣椒?你看行吗?”
龙明月估计着他五座暖棚的产出问,她心里有数,但是冬锄妈在镇上大灶给龙明月抱怨过儿子一意孤行,冒得风险太大,她担心他家里再起战火。
“龙明月,你不要光顾别人,你的棚养的工人多,先紧你的棚吧!”面对龙明月纯澈的眼眸,冬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