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西京驿,天字号上房。
五更,天刚露出一丝白,沈府大管家,负责府中安全事务的沈长青就像往常一样从塌上醒来,起身去叫二郎君起床。
五天之前,当家主母谢大娘子交给他一项重要的任务,让他亲自护送二郎君回乡祭祖。说是护送,其实是看守,押送。
他虽然不清楚二郎君犯了什么错,但能劳动十几个身手好的家丁和他这个大管家护送,想来错处不小。
哎,不省心的孩子,净让长辈操心了!
沈长青无声叹了口气,来到仅五步之遥的床前,轻轻敲了一下帐帘,小声呼唤:“二郎君,该起床了。”
里面没有动静,沈长青伸头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再眯缝着眼睛看一下墙上的沙漏,确定时间没错后,提高音量继续唤:“二郎君,别睡了,该起床出发了。”
里面依然纹丝不动,沈长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伸手将帐帘一把拉开,露出床上的情形。
床上除了一条锦被再没有其他,二郎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沈长青吓出一身白毛汗,立即组织人骑上快马去追——锦被尚有热乎气,他刚走,没有出去多远。
沈亦安此时在驿站的马厩边取马。
前面几天他态度良好,行坐起卧都十分配合,从没出过幺蛾子。待大管家渐渐放松警惕之后,才找机会跑了出去。
他刚把骏马“乌云”牵上,就听见有人朝这个方向跑过来,料到是追他的人来了,急忙一个飞身上马,向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沈长青看见他跑了,大喊一声“两两一组,分头去追”后,急速跟上。
家丁听到命令,训练有素的分成八组,从四面八方向前包抄。
清晨的风猛烈的刮,寒风中夹杂着包围而来的马蹄声,沈亦安伏下身子,几乎跟黑马融为一体,急速前进。
这样连续前进了三个时辰,“乌云”实在扛不住了,他听着追兵已远,便停下来休息。可当他跳下马的那一刻,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老脸,不是沈长青是谁!
与此同时,汴京西城曲院街的一间狭小出租屋里,郑智简直烦不胜烦!
三天前,他把宋青莲安顿好,第一件事就是到京畿禁军寻找负责人。以尽快将戏帮子脱手,换个一官半职当当。从而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从最低级的下九流跨越到到最高级的“士”。
到达校场,守卫的士兵说负责人不在京城。他再焦急,也只好回家等消息。谁知到家时,发现家里多了四个不速之客。一问才知他们是京畿禁军的军官,是特意来帮忙的。
“帮我?”郑智懵了,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帮助。
“没错,是帮你!”为首的小个子,长着一个显眼的酒糟鼻子,名字叫周明的,走到他面前说:“我们可以帮你尽快把负责人找回来,并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好价钱。”
原来还可以这样!
郑智有些动心:“条件是什么?”
周明见他上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说:“戏帮子算咱们一起组建的。得到的好处大部分归你,我们只要一小部分。”
大部分?小部分?
郑智不想模糊过去,追根问底:“说个准数。”
周明举起双手,六根手指对准郑智,四根手指对准自己:“六四分,你六,我们四。我们有四个人,分到每个人头上只有一,比你差远了,也就是个跑腿费。”
看到他大言不惭的样子,郑智就呵呵了。谁家跑腿的敢要四成利,怕不是拿他当傻子吧。没有诚意的合作不要也罢,指着门口大声说:“恕不远送!”
可周明等人充耳不闻,竟缠上他了。他去哪,他们去哪;他吃饭,他们在旁边啃干粮;他睡觉,他们在他旁边打地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跟着他,逼迫他答应“帮忙”。
他想尽办法摆脱他们的控制,奈何双拳难敌八手,最终败下阵来,只能在家里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