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清晨。
入春已经有了一些日子,河面全部化冻,白日里能看到许多鸭子嬉戏于春水里。但是清晨还有些寒意,一阵风吹来,冻得人直缩脖子,似乎冬天还不曾走远,时不时回来叨扰人一下。
宋青莲穿着厚厚的冬装,雷打不动的早起练功。练到一半听见敲门声,开门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陌生男女下人打扮,拿着一个玉牌做信物,声称自己是京城赵七影戏班的。听闻院中住着一位擅胡琴的男子,特意来相请。
赵七影戏班为京城最红的影戏班之一,演出了无数好戏,追随者众多。从事皮影行业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他们的。
宋青莲听得双眼发直,待多问几句的时候,阿琴已经收拾整洁,抱着心爱的胡琴,背着简单的行李从房间里出来了。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神情亢奋的说:“我去,无论给多少银子我都要去。”
“闭嘴!”宋青莲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阿琴,示意他不要冲动,问明白了再做决定。三十大几的人了,该攒家底成个家了。
“不!”
阿琴自从得知隔壁那个跟他旗鼓相当的琴师是个才十几岁,不到他一半年纪的小娘子后,一直难以接受,感觉半生的努力都白费了。此时眼看机会在前,哪有不抓住的道理,不管不顾的说:“我要去。我要去最厉害的影戏班子,做天底下最厉害的琴师。”
说着越过宋青莲,走到两位客人面前道:“这便走吧!她不是我什么人,管不了我。”
这个一心在琴,争强好胜的犟种!
宋青莲气得一个倒仰,眼睁睁的看着阿琴跟人走出精武院,走得头也不回。
隔壁,张真子也是早早的起床了,冬衣外面又加了一件冬衣,将自己裹得像个棉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张着耳朵留神精武院的动静。
听见她邀请的人上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阿琴带走了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起身回道观找师父。
本朝道观分男女,她所在的道观为女观,里面的道士清一色是女的,来往客人也是女的,名为洞元观,位于京城班楼北。
她的师父是洞元观的怀安道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不知晓,在京城颇有几分名气。昨日,颇有名气的怀安道长给她带信,说新得了一些奶锅巴,让她回去一趟。
正好,她也有事要说,便风驰电掣回去了。说了事,拿了奶锅巴,又风驰电掣回家。到家风驰电掣拆开装奶锅巴的包袱,足足吃了小半碗才舍得放下。
这种产自辽国草原深处的,奶香味十足的点心,她从小就异常喜欢。师姐妹们嫌膻从来不碰,离得远远的,还总是笑话她像个辽国人,她一度还真信了。
近年来,辽国一直打仗,时局动荡不安,奶锅巴的产量越来越少,越来越难弄,她已经很久不曾吃到了。这一包袱,天知道师父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金银才弄到的,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师父。
张真子用脸贴着包袱,笑得无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