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料得不错,来替他解围的人确实来自京畿禁军,名叫杨奋勇。是一位都虞侯,营房跟王斌挨着,自来跟王斌不对付。
杨奋勇刚从北边救了几天火回来,衣裳鞋子上沾满火场的灰烬,头发有好几处烧焦的痕迹,形容比较狼狈。
说起来也是他倒霉,明明最先看上戏帮子,花大代价换岗到望火楼盯着,希望找个机会一举拿下,从而得到在皇亲国戚面前露脸的机会,并将王斌踩在脚下。精武院出事的关键时刻却被派出去救火,错失良机。
他以为再也跟戏帮子无缘了,没想到回来听说此事尚未尘埃落定。
死去的心再度热起,衣服都没换就匆匆赶来,顺手帮郑智解决了麻烦。当然也是为自己扫清障碍。
杨奋勇觑着郑智没有感激,只有不耐烦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份了,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打交道必须用脑子,杨奋勇使了个眼色,让花娘到院子里去。
花娘接受到指令,簇拥离开,同时将看热闹的人也带走了。
周围终于清净下来,杨奋勇站在门口说:“郑官人,我不是来占便宜的,是诚心来合作的。您拨冗听一听,若觉得合适,我们找个地方详谈。若觉得不合适,那我也不纠缠,并掩护您离开这个地方,您看如何?”
郑智没空搭理他,琢磨着四个军官很快就回来了,他该怎样离开才好。听到“掩护您”几个字,终于来了点兴趣,随口问:“您想如何合作?”
他随便听一听,然后说不合适,不就有帮手了吗?这买卖不错。
杨奋勇似乎没看出他的想法,郑重的说:“之前那几人的职位比我略低一等,他们能办到的,我一样能办到。他们办不到的,我还是能办到。但是我胃口小,只想要一份引荐的功劳,好在负责人面前得个好感,其他一概不要。”
“哦!”郑智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等他话音一落,立即摇头:“不合适,安排花娘护送我去院街吧。”
院街是一条花街,离此地不远,,走过去半柱香的功夫。那些被叫破身份的军官是绝对不敢跟上来也不敢追过去的,到时候他隐匿一番,就能摆脱他们的控制了。
看到他毫不客气的样子,杨奋勇咬着后槽牙说:“成!我让她们为您打掩护。”
官道上,沈亦安正策马扬鞭,一路狂奔。
他刚刚用一把马粮摆脱了家丁的围追堵截,但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些人是曾经的西北军,前些年跟着童贯太尉把虎视眈眈的西北狼西夏打得落花流水,立下过赫赫战功,年纪大了才来沈家当家丁的。论骑术,论经验,论协同作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万万不可轻敌。
前方有个分叉路口,一边通京城,一边通洛口码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洛口码头,走水路进京。
西北军善骑射不善水战,入了水他才有几分胜算。
沈亦安顺利来到洛口码头,洛口为前前朝的隋炀帝所修,强行将洛水分了一股注入汴京,形成汴京最重要的交通要道——汴河。
上个月底,河水解冻,封航了四个月的汴河终于开河,河运已经开始忙碌。载着花草树木,奇珍异宝的千里船,载着民间生活物资的车船,载着进京看金明池水上军事演习热闹人群的客舟,分别穿梭其中,将河面挤得几乎没有缝隙,比官道热闹多了。
有艘豪华客舟上还有位置,他牵着马走上去,将马送到指定的位置,自己进入内舱。
后面,家丁被沈亦安摆了一道,几乎没做思考就狠狠一鞭子甩在马背上,奋起直追,只留下两个人照顾倒地不起的沈长青。
十四个家丁火力全开,追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追到码头时,沈亦安才刚刚上船。
他们留下三组六个人在岸上做策应,剩下八个人直接登船抓人。
船上有好几百人,他们拉网似的,前前后后的找。找了好几遍,楞是没找到。这才明白沈亦安只是把马寄养在这艘船上,人已经离开了。
可刚刚过去那么多船,大大小小的,他到底上了哪艘?
被家丁惦记的沈亦安,此时正在一艘车船上。船上装满了车鱼,是从黄河里捕捞上来的,将要以每斤百文左右的价钱送到京城人们的餐桌上。
之所以选择这艘船,是因为其行驶平稳,看得出船工技术好。再加上刚巧从内舱经过,便跳过来了。
看到远远被甩在身后的客舟,知道家丁再也追不上来了,他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