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果出来的时候,池鱼正在民宿里收拾衣服,准备搬到顾渊那里去。用顾渊的话来说就是,“一家人没必要睡两家床……”
韩兮宁打电话把结果告诉了她。小姑娘听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开心,言语中似乎还隐瞒着一些情绪。池鱼并未多想,笑着恭喜。
“后天决赛场上见。”
“好,我们赛场上见。”
她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很简单的一行李箱。都装好就出了门。沈墨白早已经到了,就在民宿门口等。离顾渊被拍到也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事情被压了下来,并没有得到第二次发酵的机会。民宿门口蹲守的记者和粉丝少了不少。
池鱼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直到看到了顾渊的应援牌。做贼心虚似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两天后就是最终的比赛。这次的个人赛,将会确定今年艺术时代插画大赛的最终冠军。
韩兮宁对这个冠军,比任何人都要关注。
她记得她刚到苏源的时候,看着高楼鳞次栉比,商铺遍地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从绿皮火车上下来的她,连怎么乘坐地铁都不会。
电话那端的母亲还在怒骂,如果拿不到奖金,就不要回来。
她的母亲比她还需要那笔钱,去供养她的小儿子——那个韩兮宁最讨厌的人。
和池鱼不一样,韩兮宁选择绘画,不是因为喜欢,更谈不上热爱。他们一家人都把这当成赚钱的工具。如果不是因为可以赚钱,就凭着画材和需要的工具,她的妈妈根本不可能让她画到现在。
韩兮宁六岁的时候,她的弟弟出生了。向来因为奶奶重男轻女而被百般羞辱的妈妈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韩兮宁很开心,妈妈终于笑了。
可也是从那天开始,妈妈再也没有管过自己。所有的笑容和耐心,都给了弟弟。那是她证明自己的宝贝。
小弟弟长得很白嫩,嘴巴嘟嘟的,被裹在襁褓里,睡地正香。韩兮宁站在一边,拿着弟弟的奶粉瓶,看着妈妈逗他笑。奶粉瓶有些烫,她却不敢放下。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碰了碰婴儿的脸,还没碰到,就被妈妈打了手背。
“滚一边去,别动我儿子。”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韩兮宁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她只知道当妈妈知道自己画的画可以赚钱的时候,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
“你以后不要去上学了,跟着这个老师去画画卖钱,给我儿子赚学费。”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的弟弟正在搭积木。院子里有一只鸡,差点就进了屋子里。
她乖乖地点头,那时候的韩兮宁才上初三。一个画室的辅导老师说她有天赋,答应免费教她。但要替自己画一些画。
妈妈会在每个周六带着弟弟来一趟,然后拿着钱离开。她还穿着一件破棉袄,而妈妈却让她多画几幅,给弟第买件羽绒服。
这次的比赛,也许池鱼只是想拿到一个荣誉或者是头衔,去证明自己。而韩兮宁把它看做了人生的踏板。只要赢得冠军,就能和徐氏集团或者是魅力漫画签约。也许,她就能得到机会,留在这里。
也许,就再也不用见到贪婪的妈妈和不懂事的弟弟。
可她到了苏源,来到了比赛的场地,见到了来参加比赛的选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和不堪。
那些在新闻或者杂志里出现的插画师,是名不经传的她此次要比赛的队友。比如池鱼。
她只是站在那里,并不需要做些什么,一颦一笑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击溃。她自信乐观,满满当当地被人爱着。韩兮宁对她的羡慕,在看到她和徐珩之那么熟稔的时候,全部转化为嫉妒。
池鱼笑的越开心,她就越难受。即便她对她很好,可是嫉妒的情绪像是长满了毒刺的荆棘,从四面八方蔓延生长。
和池鱼通完电话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多么希望,在那张名单上看不到池鱼的名字。
桌子上画了一半的画杯她揉着皱,毫不怜惜地扔进垃圾桶里。镜子里的少女,长眉远黛。虽然素净着一张小脸,但依旧很是耐看。唇红齿白,干净清纯。
像是没有经过世俗污染的精灵,让人看了想欺负。
昨天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在酒店的大堂里,这次比赛的总裁判就是这么评价的自己。
韩兮宁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房卡,静静地看了一会。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却看不见半点生机。
将饭卡床头柜,她摘下眼镜,转身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