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的空气一直很好，因着又在北方，冬天干冷旱晴，倒是衬得星星格外明亮，一颗一颗或零星或簇拥着，挂满整片天空。
大概五点左右就天黑了，池鱼满意地站在画架前端详自己一下午的成就。简单的黑白，除了一点朱唇，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料峭的初春，并未有新叶发枝，少女站在城门前，苦苦等待自己征战边塞的夫君。她的目光所至，是大片的空白。
池鱼盯着那空白处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直到画笔掉到地上，才让她把思绪收了回来。弯腰捡起笔放到桌上，再仔细将画收好，她才从画室里走出去。
看了眼自己满手满身的颜料，池鱼打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和丰可可一起去吃饭。掏出手机给丰可可发了消息，顺手就把手机放到卧室的床上，拿了毛巾，进了浴室里去。
S市离临城大概两个小时的航程，顾渊落地的时候接近下午四点钟。外面的天已蒙上黑布，然而机场的大厅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少粉丝簇拥在那里，等着自己偶像的到来。
这次来S城并不是私人行程，工作室早已公开过，因此会有那么多粉丝来接机，并不奇怪。这样的场面，不管是他还是沈墨白都见得太多，也能应付自如。
顾渊套了件黑色的长风衣，身高腿长。人很多，他直视着前方，目光很淡。侧脸线条利落干净，透漏着寡言少语的疏离感。
他的粉丝一向以素质著称，很少会出现扰乱公共秩序或者大呼小叫的情况。一是顾渊不喜欢，二是怕影响到别人。
所以，当顾渊出来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两旁，或是拍照，或是注视。直到他坐进等候依旧的保姆车，然后安静地离去。
大家很默契，不记得哪位站姐说过：“这疯狂的呐喊，要留到他登顶时鼓掌欢呼的时候。”
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从机场到预定酒店的高速路上。车里的空调有些闷，顾渊伸手扯开领带，松松垮垮的，显得慵懒又性感。随即掏出手机，把飞行模式关掉。
池鱼发的消息就明目张胆地展现在他眼前，顾渊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点开去看。
“嘿嘿，顾先生，我可以去参加‘艺术时代’的比赛了，我是不是很厉害！看到消息记得夸我！”
语气中的傲娇和期待呼之欲出，顾渊轻笑，修长的手指抵上太阳穴，眉眼里的疲惫一扫而光。眼里光华流转。
他盯着消息看了会，随即就拨了个电话过去。却没人接听，眸子也在等待中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沈墨白是何等人物，就算坐在前排，也已经从后视镜中掌握了老板表情的全部变化。见顾渊眸色变沉，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果然，男人抬起头来，手指轻轻扣着车窗，沉声道：“你说，这时候女孩子都在做什么？”
沈墨白打开了水正在喝，听他这么悠悠地说，一口水就喷了出去。引得顾渊和司机鄙夷的眼神。
他不好意思的擦擦嘴，然后抽了纸巾将水渍擦干净。托了托眼睛，回头道：“你是想问你太太现在在干嘛吧。”语气笃定，并不像是询问。
顾渊神色未变，收了手机，淡淡道：“算了，确是不应该问你，”眼神斜过去，扫了眼还在等着看戏的沈墨白，又道：“毕竟关于女生的问题，都超出你的知识范畴。”
沈墨白：“……”
他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直接导致沈墨白从机场到酒店的那段路再也没开心地抬起脑袋说出一句话。
顾渊笑话完他，也愉悦了一点。路程还长，他闲来无事，索性再次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开始敲字。
池鱼洗完澡吹好头发，路过床去衣帽间拿衣服的时候，一低头就看到了被遗落在床上的手机。想到这个点，顾渊大概已经落地了，于是兴冲冲地扑到床上，去勾手机。
指纹解锁，正好停在和丰可可聊天的界面上。
丰可可的回复很简单，倒也符合她的风格，就是那个略显可爱和幼稚的表情包，与她本人清冷疏离的形象完全不配。
丰可可的表情包可爱简约，而池鱼向来喜欢沙雕表情包，但落在丰可可眼里，就是些傻子才用的东西。这可能也是目前为止两人最大的分歧。
她按返回键，想去看看顾渊回消息了没有，一返回却差点被惊掉了下巴。消息确实是回了，可池鱼着实没想到回复了那么多。
他是她的置顶，此刻头像上小红框的数字明明白白显示当的是“52”。池鱼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细长的腿在空中来回晃着，白的晃眼。
池鱼往上滑，去看他最开始发的那一条。
先是个未接来电，然后是他一条一条接连不断的消息。池鱼把手机放到床上，托着腮，一条条看下去，脸上的笑意就更深。
“顾太太能去参赛，也应是这场比赛的荣幸。”
“但你实力一向很强，这也在意料之中。”
然后隔了三分钟后又是几条消息：“是不是在忙？”然后语气一转，“还是我夸奖的不好，你不满意。”
“吃饭了吗？还是在画画？”
“顾太太什么时候也请我去看你的画展。”
池鱼拿起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翻看。
“王姨说你在画室，那我乖乖等你好了。”
“要和丰可可去庆祝？要不要帮你们定地方？”
……
最后一条发于三分钟前：“顾太太，你冷落我太久了。”
池鱼从床上坐起来，给他打电话。
只是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起，男人清润慵懒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隐约带了几丝笑意：”“顾太太。”
池鱼轻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平静，“到酒店了吗？”
“刚到。”他一出声，饭桌上就没人再说话了，大家不约而同地静下来，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累不累，要不要快去休息，我听沈墨白说你明天还有活动。”
顾渊转了转手中的水杯，凑近唇，轻轻啜了一口，眼眸中的柔色又深了几分，一晚上没变过的表情似乎有了些松动。晃了周围一群人的眼。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的嗓音里带上几分情绪：“不累，倒是你不要玩太晚，回来的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去接你。”
“知道啦，那我先去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池鱼低头，揪着床单，语气软糯。
“嗯，玩的开心，顾太太。”
男人挂了电话，唇角还带着笑意，眼眸清亮，神色略懒。
倒是坐在顾渊旁边的明天那档综艺的导演先反应了过来，笑着道：“看来顾渊是有情况啊，啊？”
顾渊笑笑，神色不变。伸手端过酒杯，站起来，看了众人，然后一饮而尽。
再开口时声音似乎也带了些喑哑，“实在家里太太管得紧，又打电话来催。我自罚一杯，就先告辞了。今晚所有消费由我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