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顾开明放下筷子,抬起头,有些看好戏的苗头。
被林秋菊白了一眼后,老老实实地学着老婆,抱着胸。严肃地看着顾渊。
被盘问的人依旧淡定,优雅地擦了擦手。嗓音平静:“我向来懒得和没关系的人浪费时间。”
看了眼埋头戳鱼的池鱼,眼角染上点笑意,“何况我已经结婚了,你说是吧,顾太太?”
池鱼心里默默吐槽:“我都那么努力地削弱存在感了,怎么还会被提到!”
却依旧是露出个笑,咬牙切齿道:“对,顾先生说的都对。”
林秋菊挑挑眉,满意地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听说,她被封杀了?”声音平静到好似在说:“今天的菜有点咸了。”
“封杀!”池鱼很震惊,难怪她很久没听到明荷的消息了。
从那次绯闻风波后,明荷再也没能出现在《战国》的剧组里,关于她的那点戏份,导演直接硬生生剪掉了她所有的戏份。
“嗯。”顾渊晃了晃酒杯,嗓音平淡。红色的液体在灯下折射出光影来,一只骨节清晰的手,干净的指关节,手指很瘦。眼底翻滚的眸色让人看不真切。
“你干的?”林秋菊往前倾了倾身子,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肯定。
池鱼的目光就移到顾渊身上,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语气带着点笃定和干脆:“我不做,母亲也会出手吧。”
林秋菊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你还替我省事了。但要是我,我应该不会那么狠,断了她所有的路。”说着,举了举酒杯,又有点赞扬地说:“不过,干得不错。”
娘俩一唱一和,听的池鱼和顾开明目瞪口呆。
池鱼是因为不知道明荷被封杀的真相,而顾开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研究室,除了做实验就是做实验,对这些事情根本毫不知情。
见她愣愣呆呆,顾渊伸手,食指弯曲,敲了敲她的脑袋瓜。
池鱼吃痛:“干嘛!”一张小脸皱着,满满的不悦,但在长辈面前,终究是不好意思发火。
“快吃,还要回家。”顾渊给她盛了碗汤,柔声道。仿佛刚刚讨论封杀明荷的人不是自己。
汤是玉米排骨汤,炖的恰到好处,肉香和玉米的清甜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池鱼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大一碗。
“小鱼啊,橘子的病怎么样了。”顾开明开口问。
那么点个小家伙,就自己一个人在法国受罪。
橘子大名叫池宴。池鱼起的名字,寓意日日皆安。
她当年跟自己的恩师沈教授,去山村采风的时候,在孤儿院看到四岁的池宴画的画,便喜欢的不得了。当知道他身世的时候,池鱼便动了收养他的念头。
她把父母的赔偿金悉数捐给了这家在山间的孤儿院,带着池宴回了家。
池宴的身世,远比她一开始设想的凄苦。
少女年轻的时候爱上了浪荡的富家公子哥,约定一生一代一双人。可两人的婚姻没有得到长辈的祝福。公子哥的父母逼他分手,少女的母亲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苦。
可是,年轻时的爱情高于一切,少女毅然决然地跟着自己的心上人选择了私奔。
爱情从来都是美好的,生活需要的却远远不是爱情那么简单。物质会压死没有准备好的人。
没有了父母的扶持,年轻的两个人生活更加拮据。公子哥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选择了南下打工。
他并不知道那场突如起来的暴风雨会斩断两人的联系。也不清楚少女在他走后不久查出来早已怀上了两人的骨肉。
可南方四月的春风终究没能越过秦岭,少女没能再见到自己的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孩子被人发现时,身边的母亲已经死去多时,可他却坚强地活了下来,被送到附近的孤儿院。没人知道孩子的父母姓什么,住在哪里,只是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橘子。
再后来,男孩长大,遇到了同样父母双亡的池鱼。
那时候的池鱼很天真,想的不过是多张嘴,等自己毕业了,要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绝不会埋没了他的才能。
后来,在沈教授的帮助下,池鱼成功收养了这个孩子。
但命运再次和她开了个玩笑。两年后,才四岁的橘子,却被查出染有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
她日夜奔波在医院,学校和画室,为了孩子的高昂的医药费拼命努力。可医院是账单如流水,她再怎么没日没夜的画画,也赚不够手术的费用。
再后来,她听说有人帮忙缴清了住院费,并联系了目前国外最有名的医生,池宴的病终于得到了控制。不久就可以出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
那个人,就是她灼热地爱了多年的少年。
两人签订了协议。二十四岁的池鱼成了顾渊的新娘。
回忆被一阵声音打断。
“医生说,大概还要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还没等池鱼回答,顾渊道。
池鱼歪头,有点震惊地看着正在喝汤的男人。侧脸线条干净流畅,有点清心寡欲的味道。
“那就好,把他接回来,那么乖一个孩子,受那么多苦。”
顾渊点点头。
池鱼在一旁听着,眼眶就有点酸酸的。顾渊的父母,从来没有介意过她的身世,也没有对自己带着小橘子而持有偏见,反而以自己最大的爱和耐心来抚平两人的伤痛。
临走前,池鱼紧紧地抱了抱林秋菊,“谢谢你,妈妈。”
林秋菊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安慰地拍拍她的背,笑着说:“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看着大门口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顾渊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从回家到现在,池鱼抱自己母亲的时间加起来比抱自己还久。
于是上前一步,拉了人,塞进车里。
“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带他回去。”说完,便坐进车里。
“开车。”他喝了酒,不能开车,池鱼又没有驾照。林秋菊索性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顾开明揽住老婆的肩,轻轻拍了拍,“别担心了,孩子会过好自己的日子。”
月朗星稀,夜晚的天空显得更加纯粹。路上的车有点多,司机开的并不快,池鱼就有了大把时间看风景。
商场的外围墙上,到处都是大片的广告牌。在黑夜中也依旧发着光。
池鱼盯着那幅广告,使劲看。不自觉地撅起嘴。表情有点不开心。
顾渊侧目,就看到了她的小表情,顺势望过去。
商场的入口上方,是一幅巨大的红酒广告。一男一女。女子一席红裙,勾勒出曼妙地身姿,笑意盈盈地望着端酒杯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裁剪得体,更衬得他气度不凡。正垂眸浅笑,看着怀里的女子。两人眉来眼去,春意盎然。
只是一眼,顾渊灵台清明,心中已了然。看来顾太太,这是吃醋了。
他勾唇,笑而不语。
池鱼轻轻咳了咳,歪头看他。顾渊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五官,倒是轮廓却分外的清晰,深邃幽沉的眼睛映着灯光和霓虹,光影在眸子里深深浅浅的变幻着。
好看是好看,可是太好看的脸,总是会有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