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生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侍女帮他擦头发，凤苍君就在一旁的榻上坐着，依旧不看他。
“你为什么从我洗完澡出来，就不敢看我？”欢生的声音有点暧昧，长得好看的都要撩，更何况这还是他目前所认识的人里最好看的。
凤苍君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非礼勿视。”
欢生忍俊不禁，“咯咯”笑起来，“这里为什么叫长生殿？”
凤苍君雪白的耳尖有一点点泛红，“这是你的宫殿。”
欢生点点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欢生看着窗外，小声的背道。
“好诗。”凤苍君拍手称好。
欢生回过头来看他，眼里还有未散尽的深情。
凤苍君微微愣神，又问，“你的诗？所以这儿叫长生殿？”
欢生淡淡的摇头，便把长生殿的故事讲给凤苍君听。
故事很长，他依着榻讲，凤苍君也依着榻听。他不知道最后有没有讲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红烛摇曳，两人相对躺着，屋内的炭盆里不时噼啪作响，欢生长发上熏香的味道时近时远，屋外大雪飞扬，压得红梅枝好像发出“吱呀”的响动。
翌日清晨，欢生醒得很早，天才微亮。侍女要伺候他更衣，他却听到外屋有说话的声音，便裹着大氅，走过去听。
“王上，如今连年征战，又逢寒冬，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欢生透过珠帘，看得到正在说话的男人。
男人两鬓斑白，应该已过壮年，这会儿正跪着哭诉。
欢生又往书桌那边看，凤苍君沉着脸，右边站着福利，左边站着一个清秀的书生。
这书生正是昨晚请命整理奏章的冉储，他通知姚泯合连夜赶过来，当面跟凤苍君求情，等上了早朝，怕为时已晚。
其实当时凤苍君也是气话，若是把筹军饷的人杀了，那以后谁还愿意做这个苦差事。
“王上，能否战事先缓，给百姓喘口气的机会，先过了这个年。”冉储是书生，悲天悯人。
凤苍君看看手中的图纸，眉心微微拢起。
如今虽占了靖国，但边境不稳，如果能一鼓作气，攻下鲁国的水德城，那才算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欢生又听君臣几人谈论几句，猜了个大概，凤苍君是没钱打仗了。
但这是人家的政事，与他无关。站得有些冷了，欢生准备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可一转身，踩到拖地的大氅，摔了个趔趄。
“谁！”担心是有奸细，禁卫们迅速围了过来。
欢生觉得尴尬，听墙根让人家逮个正着，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凤苍君的声音，“过来，欢生。”
凤苍君坐着冲他招手，他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都听到了？”凤苍君问的没有情绪。
冉储和姚泯合却有点紧张，事关机密，要是走漏了风声，被敌国利用，那就麻烦了。
欢生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挠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到的，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上！兹事体大…”冉储猜测这便是王上昨晚着急去见的王妃，和传闻的一样，阴阳难辨，邪魅极了。
凤苍君摆摆手，又看着欢生问道，“你可有良策？”
欢生低着头，黑眼珠一转，狡黠的像一只狐狸。
他嘴角上扬，笑着说，“我的法子要是被采用，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儿。”
奸细的嫌疑还没洗清，这就要跟王上谈条件？还“你”吖，“我”的，目无尊卑。
福利在一旁站着，昨晚的事让他差点儿羞愤而死，跟在王上身边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妖妃果然是妖妃。
凤苍君挑挑眉，勾起一边的嘴角，“好。”
欢生也笑了，他走到凤苍君身边，侧坐在凤苍君一旁，才缓缓开口，“既然征不到，不如借，发行国债你们知道么？”
冉储和姚泯合瞳孔地震，国家借钱，闻所未闻！
倒是凤苍君听得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欢生让冉储拿纸笔记着，因为他也只能讲个大概，自己并不是很精通，只能想哪说哪。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不管是白丁，乡绅，贵族，哪怕是其他国家的人都可以。”欢生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出来，免得有披露。
“王上，这样是否有损国威？”冉储小声问道。
“小帅哥，我们这是要搞经济，经济上去了，自然就是强国，就有国威。没有钱，谈什么面子？”欢生讲渴了，顺手就拿过凤苍君茶盅，喝了一口。
冉储听不大懂欢生的意思，凤苍君却能明白，但是帅哥这个词让他很敏感，眼神不善的看了冉储一眼。
冉储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作声。
倒是姚泯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筹钱的法子，便提问道：“如若没人敢买呢？”
“宣传吖！嗯…就是广而告之，营造出人人都在抢购的感觉，大家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欢生又详细和姚泯合讨论起具体操作方法。
“最好是先利用你的人脉，找到各阶级的几个重要人物，让他们先买，不用多，买就行。比如你俩自己就先买点，凤苍君也买，我也买。”欢生正讲的尽兴，冉储他们三人却突然跪下叩头，直到凤苍君说了句“无事”，他们才起身。
欢生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凤苍君，凤苍君便小声对他说：“他们听不得我的名讳。”
欢生点点头，又笑着问凤苍君，“凤…王上，你觉得可行么？”
凤苍君心情看起来不错，柔声说道，“可行。”
姚泯合跪下磕头，是磕给欢生的。欢生往凤苍君身后一躲，他很迷信，年长的人给自己磕头会折寿，在片场他都尽量避讳这个。
凤苍君垂眼看到欢生抓着自己肩头的手指，微不可查的笑了。
“娘娘真是治世之才啊！谢娘娘救命之恩！”姚泯合一边叩头一边说道。他看欢生从王上寝殿出来，便以为是女眷，一直没正视对方。刚才讨论时觉得这女眷声音有点像男人，可一双手又小巧细白。
“姚大人，您不知王上昨日册妃？”冉储小声在一旁提点他，又不好直接说“王上昨天纳了个男妃。”
欢生躲在凤苍君身后笑，只看眉眼，任谁都会以为欢生是个媚娘子，女娇娥。
凤苍君想说什么，欢生却先开了口，“姚大人，既然有了解法，就快去办吧。所有手续官家和买家各留一半，负责发行的必须是单独成立的机构，万万不可由其他官员代办。”
姚泯合又叩谢，领命去了。
冉储还站着，在等凤苍君一起去早朝，但欢生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君无戏言，你该兑现了。”欢生抓着凤苍君的手臂，笑脸盈盈。
凤苍君点点头，侧过脸看欢生。
“昨日我就想问你，你的乳名叫什么？”欢生轻轻在凤苍君耳边问道，他的气息喷在凤苍君的耳蜗，痒得难耐。
“子美，是早朝的时辰了么？”凤苍君忽然站起身，欢生被撞得坐卧在地，“凤苍君！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去告诉全天下！”
凤苍君看欢生倒了，刚要伸手去扶，又听到欢生已经骂骂咧咧，便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混蛋！居然敢耍我！还一国之君呢！”欢生一边往沁宁殿走，一边嘟囔。
玉珠和玉珍看到欢生回来了，忙上前去迎，“终于回来了，王上没把您怎么样吧？”玉珠问道。
玉珍早就打听到，王妃昨晚是被王上抱走的，一直抱到长生殿。她虽然也觉得还没有大婚，就这样有失礼节，但在宫中，谁又能置喙王上的事情。
“必是辛苦了，玉珠快去给王妃端我早上熬得补药来。”玉珍小心翼翼的扶着欢生，对玉珠讲道，玉珠傻傻的点点头，便去了。
“补药？好端端喝什么补药？”欢生是急着回来看他的大火炕的，不想耽搁时间。
“王、王妃，我们姐妹就是照顾您的，您也不要难为情，第一次嘛，补补还是好的…”玉珍讲得自己也涨红了脸。
欢生“噗嗤”笑了，他听明白了人家小姑娘的意思，用手指戳玉珍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我们没行房，用不着补药！”
欢生被玉珍这么一逗，早上凤苍君耍他的事便忘了，一心只想看看他的大火炕进度怎样。
宫里的泥瓦匠是挺不错，做工精细，速度也快，已经快砌好了。
欢生又交代几句，便去吃早膳了。早餐倒是丰盛，有牛乳，有点心，也有粥，炊饼。欢生随便垫巴两口，便接着去厢房里涂涂画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