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我孩子能安全吗？”
“我难道会不管阿诚的死活？”
“那谁知道呢。孕妇嘛，小心点总是好的。”
聂南浔蹲下身，帮她把鞋子脱了，又换上拖鞋。
姜慕薇租的房子虽然老，但是环境清幽宁静，氛围温馨，倒是十分舒适，很有居家的氛围。
两人整日同进同出，楼上的住户见了，
都以为他们是刚搬来的一对小夫妻。
姜慕薇躺在床上，聂南浔也躺她旁边，见她睁着眼，问：“不困吗？”
姜慕薇摇摇头。
“我想喝水。”
聂南浔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水来了，她又不想喝了。
聂南浔被折腾习惯了，也不在意。
姜慕薇去了趟洗手间。
聂南浔也不睡了，拿出电脑看资料。
水就在旁边，他喝了一口。
姜慕薇出来，看着空了半杯的水，没说话。
过了会，聂南浔就难掩困意，沉沉睡去。
客厅的烧水壶里放着的水，是她放了药粉的，就是上次药倒那个女佣人剩的药。
把他手机解开，给李嫂发了个信息：“薇薇比较困，下午多睡会，不用过来送汤了。”
然后她拿着手机和身份证就准备出门。
聂南浔睡着时很无害，他眼底有青黑，最近并没有睡好。
姜慕薇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直奔另一个公立医院，挂号，等叫号。
时间好像很漫长。
前面有女孩子被推了出来，脸色发白，浑身虚弱的样子。
姜慕薇吓得不敢多看一眼。
有个女孩子一直在旁边哭，她老公哄她：“现在这个宝宝发育不健康，咱们以后会有更健康的宝宝的。”
那女孩子问：“会不会很痛？”
“不会的。”
“孩子会不会……痛，会不会怪我们？”
“不会的，她会去天堂，继续做小天使，等时机到了，再来另一个妈妈身边，做她的小宝贝。”
姜慕薇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有点微微的隆起了，原来她一直没注意，刚知道的时候，只有打击和震惊，她还没有好好的，仔细的感受过他的存在。
是个男孩子吗？
是不是像弟弟一样乖巧听话？
会不会很吵？
会不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轮到她了。
“下一个，姜慕薇！”
护士的声音像破空的长箭。
她进了手术室。
“躺上去，把裤子退下来。”
医生手里有冰冷的钳子，腿摆在支架上，很凉。
“不要紧张，打了无痛，不会痛的。你不要应该早点来，现在都超过三个月了，没有前面那么顺畅……”
姜慕薇浑身发抖。
灯光罩在头顶。
“我……”
她声音有点哑。
“你家属没来？”
“我……”
“哎，你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又是被渣男骗了是不是？没事的啊，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姜慕薇手上全是冷汗。
“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姜慕薇想起小包子软软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对她撒娇，又善解人意的在桃子哭的时候假装睡着……
姜慕薇喘着粗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聂南浔站在走廊上，死死的盯着她。
她浑身发软。
颤抖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就那么不情愿生孩子？他都已经三个多月了，
你还忍心打掉他！你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母亲！”
“不，你不配做妈妈！”
“你不配拥有他！是你不配拥有他！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聂南浔半跪在她旁边，把头埋进她肚子那里，“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算你再恨我，孩子是无辜的！宝贝，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
姜慕薇推开他的脑袋，站起身。
这时候，护士追出来，道：“你没做手术，可以去退费的哈。”
聂南浔眼睛亮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没做手术？！”
看着姜慕薇好好的样子，聂南浔摸着她依旧微微隆起的腹部，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你，薇薇，
谢谢你！”
“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发神经！”
“我想生下来。”
姜母震惊的看着她：“生下来？”
姜慕薇艰难的点点头，仿佛小时候闯祸了回家，害怕被父母一般，低垂着头。
“你……你……”
姜母不知道该说什么。
桃子在旁边叹了口气。
“我怕痛。”
“可是，你生下来，他要怎么办？”
“我会养他。”
“你怎么养？”
“我……”
“阿诚呢？阿诚怎么办？”
“你自己呢，你自己以后怎么办？你不读书了？”
“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你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你能负责吗？你能承受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被聂家带走？”
姜慕薇沉默。
“聂少爷怎么说？”
聂南浔从门外进来：“我会和她结婚，她是孩子的妈妈。我们会一起抚养他长大。”
姜母沉默。
聂家老夫人和聂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当初聂南浔的父亲在外面多少风流债，还不是被他们一一解决了，
现在的姜慕薇算什么？
做出了留下孩子的决定，姜慕薇反而比原来更加沉重。
所有的问题都扑面而来。
妈妈的话，桃子的话，还有沈母的话，聂家人的话，原来聂南浔轻贱她的话……一一在她耳边轮回。
姜慕薇回了租的房子。
聂南浔以为她终于想通，终于不再坚持跟着她。
太阳的光线渐渐西斜，日落即将来临。
楼下有小孩子的欢笑声。
年轻的父母张开双臂，等着蹒跚学步的孩子扑进他们的怀抱，老人在旁边慈祥的看着他们……
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可是她的孩子出生了，会有什么样的家庭？
阿诚可能不再原谅她的反复横跳。
聂家可能会把孩子抢回去，她在聂家人的眼里，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是不配抚养聂家的血脉的。估计不会告诉孩子她是母亲。
就算侥幸把孩子留在了自己身边，等聂南浔腻了她，就会找其他的女人，她要么被困住，要么和别的女人一样，伤心欲绝。
孩子，只会生活在一个单亲的家庭里，要么没有妈妈，要么没有爸爸。
他会被教成什么样?会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二世祖的性格吗？
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不是妈妈不想要你，没有一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我现在真的无法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落水从她的面容缓缓滑落。
妈妈没办法做一个金丝雀。
如果我找不到自己，我又怎么教你？
妈妈也没法为了你去忍辱负重，委屈求全。
妈妈不愿意你被骂野种，不愿意你有一个不光彩的出生。
妈妈也不愿意你出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即使你的父母在一起，也是互相仇视，何况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存在……
沈佳佳或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出狱，以她的手段，妈妈都几次死里逃生，何况是你这么小的孩子呢……
妈妈也想把你留下来，我可以辛苦工作赚钱养你，可是，你会被抢走，你会被教坏，你还有可能面临危险……妈妈没有办法保护你……
你的爸爸……他不爱你的妈妈，他永远只会考虑自己的感受，永远把聂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也不相信你的妈妈，他只是受不了事情脱离他的掌控而已，在事情发生的时候，
他永远只会站在你妈妈的对立面……
他现在可以为你屈尊降贵，等他遇到了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恐怕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看你一眼。
孩子，对他来说，可以有很多。女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妈妈太懦弱了，没有办法一腔孤勇的生下你……
如果生下你，却和你分离，那将是一件心如刀割的事。
如果生下你，却失去了妈妈的自我，那妈妈很可能会死……
孩子，你原谅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