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言把车停在成东风车的旁边,恨恨的看了一眼他那比自己长了一截的车体,心里暗骂:“这狗日的也开不了几天了,到时候这车落谁手里还不好说呢。”
他看了一眼招牌,心里有些烦躁,该不会是蒋玉婷那个没脑子的货把自己卖了吧?成东风故意把他叫来这儿,难不成是要因为茶舍的事儿跟他发难?
他给成东风发了条微信:成总我到了。
成东风让他直接到最里边的包间儿,懒得出门迎接他。
赵嘉言稳了稳心神,才缓步踏上台阶,推门而入。
此时,陈语恰好看到赵嘉言的车和他留在门外的半个身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她没有犹豫,踩下油门就走。原本觉得自己对成东风有点过分了,态度可以稍微缓和一点儿才又回来的,如此看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陈语并没觉得很生气,但她感觉自己的手慢慢变得冰凉,麻木的握着方向盘。
成东风坐在茶台边儿,示意赵嘉言也坐下。
茶台的台面上还残留着水渍,洗刷干净的杯子和盖碗倒扣在茶台的边缘,这时跟陈语的习惯,当然也不排除李晶就是这么教她所有学员都这么晾晒茶具的。
成东风不会泡茶,也不寄希望于赵嘉言会,他冷淡的对赵嘉言说:“我们就先聊聊,或者一会儿煮点茶。”
这里的茶具绝大多数陈语都有,赵嘉言虽然没有跟陈语学过怎么泡茶,但是煮茶他还是会的,主动请缨:“要不我给你煮一壶茶?”
“你会泡茶?”成东风有点儿吃惊的问。
“泡的不好,但是我会用那个壶煮茶。”赵嘉言指着架子上一把小银壶,陈语有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是她的最爱。
“煮什么茶?”成东风问。
“最适合煮的是普洱,行吗?”赵嘉言不太能接受熟普的口味儿,但是别的茶陈语都是用壶或者盖碗泡。
“对对对,还有白茶。”赵嘉言看到放在荷叶盘里的一块块的小茶片,突然想起陈语也煮过白茶。
“那就煮白茶吧,你能分清哪个是白茶吗?”成东风担心赵嘉言根本分不清那些在他看来几乎都跟干树叶子似的茶叶。
赵嘉言动作虽然笨拙不如陈语优雅,但他竟然也准确的找到了白茶,加入适量的水,把小茶壶放在了炉子上煮起了茶。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成东风已然没有理由直接对赵嘉言发火了,他只能沉默着,假装是在等茶。
赵嘉言见他迟迟不说正事儿,也是心下忐忑,只能假装忙碌,一会儿去别的房间烧热水烫公道杯喝茶杯,一会儿把无用的茶具找个地方继续晾晒。
“你对这里很熟悉。”
成东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赵嘉言一跳,他心念电转,连忙解释道:“这地方不是陈语好朋友的么,她生病之后委托陈语帮忙照顾,有时候陈语顾不上,我也要来帮忙,有的时候周末我们也会相约来这儿喝茶聊天。”
赵嘉言低头摆弄茶具,故意不说自己知道这个茶舍已经转让给蒋玉婷这一节。
成东风没再说话,一直盯着那把小银壶,这是他第一次跟陈语喝茶时,陈语用来煮水的壶。
“这把壶多少钱?”成东风朝那把小银壶一努嘴。
“应该不便宜,当时陈语为了等了几个月才订购到,做壶的师傅精雕细琢,很费功夫。”
水开了,白茶的枣香弥漫开来,成东风轻轻的吸了一下。
“陈语有病吧?”
赵嘉言闻言一愣,不知成东风何出此言,问道:“什么病?”
“公主病。”成东风摇摇头,觉得不对,“大病。”
赵嘉言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肯定是在陈语那儿受了气了,不过他有什么用?他也管不了陈语。
他想笑,但是成东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像是能开玩笑的样子,于是赵嘉言正色问道:“什么意思?”
成东风呷了一口茶,阴沉着脸说:“我找她是来给我当辩护人的,我付了高额律师费,高到别的律师都要来跪舔我,她跟我甩什么脸色?”
这话让赵嘉言心中狂喜,但尽量不在面上表现出来。
“成总,消消气。”赵嘉言给成东风续了一杯茶,又接着说:“陈语脾气是不好,但她脑子也确实没病。她就是有点爱较真儿,但她也讲理,一般情况下,只要当事人好好跟她沟通,她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成东风刚端起茶杯,听了赵嘉言的话,把杯子重重的往茶台上一放,赵嘉言心想你要是让陈语看到了你这么墩她的杯子你指定还得挨骂。
“你的意思是问题在我?”成东风语气不善。
“沟通出问题,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跟陈语肯定有关系。”赵嘉言在濒临发疯的成东风面前,只能选择和稀泥,陈语给他折磨成这样,赵嘉言自然是喜闻乐见。
“狗屁!”成东风骂到,“半点儿服务意识没有。把自己当什么?当警察了还是当检察官法官了?我请她是让她来质问我还是审判我的?律师算什么东西?说白了不就是提供服务的么?跟服务员有什么区别?哪个服务员敢跟客人甩脸子?”
成东风情绪有些激动,骂得倒是酣畅淋漓,把个赵嘉言骂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倒不像是在骂陈语,而是在骂他。
赵嘉言没有急着反驳成东风,因为成东风现在正在气头上,反驳只会让他更加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成东风的话不仅是在谴责陈语,陈语早就不知去哪了,根本听不到,这就是在发泄怒气,还要让赵嘉言听着。
不过,赵嘉言很快就决定不跟成东风计较了,他当年也当过律师,据说混得还不怎么样,估计也被当事人这样骂过,如今成了当事人,不敢当面骂陈语,只能背后过过嘴瘾,还顺便把当年的自己也骂了一遍。
这么一想,赵嘉言心态稳如老狗,安慰道:“成总,别生气,你是什么层次,她是什么层次,你跟她一般见识那不是自降身价?”
成东风瞟他一眼,觉得他虽然言辞间似乎挺恳切,但是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赵嘉言又说:“不行你就不用她。”这是赵嘉言一直以来的心愿,让陈语远离这场纠纷,他也好发挥一些。
没成想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成东风,他又想起了陈语刚刚提出要解除合同时那副样子,哪有一点尊重可言?
吸取之前捶茶台手疼的教训,这次他用茶杯来发泄怒气,把茶杯一下一下的敲在茶台上。
高岭土烧制而成的白瓷杯子,与茶台碰撞出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杯体看上去很薄,但是非常坚固,成东风越敲越重。
成东风因为杯子和茶台都纹丝不动,更觉气炽,使劲儿把杯子往茶台上一摔,杯子到底打不过茶台,碎成无数残片,崩的到处都是。
赵嘉言被吓了一跳,再一看,有血从成东风的手上滴下来,“成总……”
“回去告诉陈语,老子不用她了,她算个什么东西,把北海市的律师拎出来看看,她能排老几?哪个律师不想跪着求我让我把案子给他们做?”成东风把流血的手背在身后,但血还是不停的往下滴。
“我知道,但是……”
“我他妈的请个律师还要受她的窝囊气?”成东风再次打断赵嘉言的话,絮絮叨叨的咒骂着陈语不自量力不知感恩。
骂了几分钟,成东风也觉得自己首先要把手上的血止住,对赵嘉言喝道:“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把我的话带到。”
赵嘉言还想去关心成东风不断在滴血的手,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成东风制止了。
赵嘉言只好先行离开,出了门,赶紧开车走了。路上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自己是专程叫来挨骂的吗?陈语惹祸家属受责罚?陈语在他这里地位这么高吗?
赵嘉言自然不愿意无缘无故被骂,但是成东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看在他手受伤的份上,赵嘉言的心情也没有因为挨骂而受影响。
此时,成东风正独自在卫生间冲洗手上的血迹,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一个小碎瓷片还扎在他手掌上,“妈的,还得去医院。”
成东风找了一条茶巾把手系上,开车去往医院,“真是个丧门星。”
赵嘉言开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恨恨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成东风这状态跟陈语更像是情侣,情侣吵架了找他发泄,那他赵嘉言算什么?算他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赵嘉言马上靠边停车,给颜艺发了一条微信:成东风又跟陈语见面了,聊了很多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