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猎物
它言2024-11-08 11:043,162

   星辉所的办公楼在寸土寸金的星海湾,主任及合伙人的办公室在27楼,取个七上八下的吉利,其他律师的办公室在26楼。

   好巧不巧,陈语与主任在电梯上相遇了。

   陈语很少在何主任的脸上看到笑容,今天格外的阴郁冷淡。陈语主动跟主任问好,主任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成东风身上短暂停留后点了点头——可能是看在陈语有当事人的份上才没有发作。

   还是没能阻止事情的发展,何主任的脸冷若冰霜。如果她打电话的时候陈语就及时回所,怎么会撞上成东风这个灾星。但一身反骨的陈语,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说是引狼入室都不过分!

   成东风看着两个女人的表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是胜利者的蔑视。

   何主任隐忍不发,正准备让陈语去自己的办公室,电梯却到了。

   陈语离弦的箭一样出了电梯,成东风也优哉游哉跟了出去,向何主任投来得意的一瞥。

   何主任压下心头的怒火,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年轻一代律师全是一身反骨,其中以陈语最为突出。不仅穿衣要有自由,还要有涂口红、喷香水、做指甲的自由,而且指甲上已经不是单单有那些亮晶晶的廉价钻石了,前几天竟然盘上了蛇,把怪异当成一种特立独行。

   而且她好像每一个案子都在暗中较劲,总把她的规劝当成是打压,一个在北海市司法界混迹了近四十年的人,为什么要打压一个刚执业五年的后辈?

   但她自认为是这个所里的大家长,要将全部律师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无论陈语如何,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她参与到成东风这个案子当中。

   其他事情,不管导致什么样的结果,都在她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但是沾上成东风,无异于引火上身。

   何主任轻叹了一口气,拐进了自己办公室。

   尊重他人命运。

   此时的陈语对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还以为天上给自己掉了好机会呢,出了电梯后她偷偷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主任的压迫感。

   陈语的办公室靠窗边,落地窗外辽阔的大海一览无余。

   所里的办公室由位置、大小决定其价格,越大越靠近中间位置价格越高。陈语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占据着最佳的位置,一进到所里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陈语律师-星辉所合伙人。

   所里有十几间这样的独立办公室,主要就是针对他们这种尚不够资格去楼上但又发展的不错的年轻合伙人。

   也有公共办公区域,每人一个工位。这些工位并不特别紧凑,各自拥有的办公区域比较大。这个区域各个年龄段的律师都有,不全是年轻律师。

   做律师,执业年限其实并不是衡量业务能力的主要因素,还是得看祖师爷是不是赏饭吃,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律师依然没有什么办案思路,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学习,有些年轻律师却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进步。

   自打进了星辉所的门儿,所见所闻使成东风不得不相信陈语是一位有实力的年轻女律师。

   陈语在办公桌前坐定,成东风在对面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膝盖一不小心撞在了办公桌上。

   “不好意思啊,办公室有点小,又让你的大长腿受委屈了。”陈语给成东风拿了一瓶矿泉水。

   成东风盯上了陈语背后书柜里摆放的各种荣誉证书,“优秀青年律师,年轻人锐意进取,真好。”

   陈语听了笑而不语,成东风身上混合着复杂的气质,着装不凡,出口就是几十亿,但行为举止又……

   成东风环顾四周,一套简单的胡桃木桌椅,贴墙放着一组书柜,成东风的背后是一张长条桌子上面堆满了材料,上边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签。

   “你做的案子没有纸质留档吗?”

   “电子留档,安全又环保。”

   成东风看上去挺年轻,思想倒是跟何主任一样老派。

   何主任办公室里有一面墙的柜子,摆满了归好档的卷宗,分门别类,装订手法专业,用的是统一样式的档案盒子,非常壮观。

   “有道理。”成东风走到窗前,今天天气好,刚通车的跨海大桥蜿蜒在湛蓝的海面上,如火柴盒一般大小的车辆穿行不息。

   “咱们继续聊聊你们公司的事情?”陈语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拿到一边。

   成东风坐回到陈语对面,又望向跨海大桥,眉头微蹙,思考如何才能精准的描述自己的诉求。

   “集资诈骗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区别是什么?”成东风问了一个堪比司法考试的大题。

   陈语知道必须解除成东风的戒备,于是把电话屏幕朝上以证明自己没有录音:“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录音,就趁此机会彻底揭开的疑惑,如何?”

   成东风喝了一小口水,人有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思绪不宁或尴尬就会做一些多余的小动作,但短暂的沉默还是不足以让他思虑周全再做陈述。

   “公司主要是做投资理财的,有营业执照。”成东风看到陈语鼓励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公司存续了很多年,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种存在个两三年专门为骗而骗的……”

   成东风扫了一眼陈语的表情,“你做过的最大的非吸案件,涉案金额是多少?”

   成东风曾经是律师,但他还是和其他当事人一样要通过一些小问题来确认律师的能力,陈语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不擅长做律师才换行的。

   “上百亿,‘那个公司’你应该听说过吧?在业界非常有名的那个。”她循循善诱,一定要让成东风信任自己。

   成东风立马作出一副“我知道我知道”的样子,实际上北海市目前已经涉刑的没有一个涉案金额上百亿。陈语可以确定,成东风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好面子的人而已,判断他所涉的涉案金额恐怕也掺了大量水分。

   “他们公司出事儿之前,一个高管来咨询过刑期的事儿,后来这个人跑到国外了。”陈语故意虚构出这一情节,刺探一下成东风是想做鱼死网破的最后挣扎,还是想在伏法后争取个从轻发落。

   成东风眼中光芒一闪,“后来呢?”

   看来成东风也想做几手准备,他来咨询不过是想在出事之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结果能否承担的起而已,他不停地跟自己打听做过最大案件涉案金额是多少,无非就是想跟自己的涉案金额进行对比,给自己预估下刑期,但他应该没有放弃过出逃的念头。

   手里有几千万的一般选择往东南亚逃,他们觉得在当地跟土皇帝一起搞点事业比身陷囹圄多了好,手里有几个亿的一般选择欧美。

   “他被另案处理了,这种大体量的刑事案件不会无限期的等待一个犯罪嫌疑人到案。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陈语故意不说这些人潜逃后的结局,对什么当事人说什么话——成东风喜欢说话掖着藏着,那么她就给几个开放式结局的案例,结果如何,任君自己想象。

   成东风机械的重复着:“另案处理,另案处理……”

   “在你们公司的全部投资都是有回报的吗?利息或者是给东西也可以。”陈语把成东风拽回到现实中,她刚才的问题让成东风浮想联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见他不语,陈语又问:“回报率是多少?与投资数额、周期相关联吗?”

   其实陈语的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作为一个刑事律师,听到一个案子就想从头到尾仔细的了解一遍,根据当事人的陈述她总是会提出无数个问题来完善整个事件。

   偏偏成东风这个人警惕性极高,如果问题太多太直接会让他心生退意,所以她就在所有问题中挑选几个毫无关联性的来问——倒也不是什么策略,纯粹就是在自己不能酣畅淋漓了解案情时生出的一种恶作剧,撩拨成东风脆弱的神经。

   “有什么说法吗?”

   陈语笑了,她刚实习的时候跟着师傅做民事案件,遇到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当事人,咨询离婚事宜,只说自己要离婚,对诉求避而不答,问她有什么证据也是支支吾吾。

   没办法,陈语只能问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什么共有资产,当事人不回答问题,而是反问怎么能查到对方有什么资产?对方能不能查到她名下有什么资产?陈语问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对方有没有出轨的情况,她马上反问如果自己出轨了会对案件有什么影响……

   不管问什么问题,她从不正面回答,总是能引出她无限的反问,聊了一上午,看似聊了很久,实际上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为了杜绝这种现象,陈语说:“学长,我以前总做民事案件,总有当事人连事实都没说清楚就猛问律师问题,你遇到过没有?”

   成东风饶有兴趣的问:“那你是怎么办的?”

   “我问你答,直接说答案。”

   成东风笑了,“我们公司的回报率在10%-60%之间,确实与投资数额和周期相关。你经验还是蛮丰富的,不过这玩意儿也很难玩出更多的花样。”

   陈语闻言直接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你能实现完美犯罪吗?”

   成东风的神色中有了几分恼怒的意思。

   这次换成陈语笑了,“我能。”

  

继续阅读:第六章、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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