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邢志斌刚听成东风说了要对公司进行清查就大为光火，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墩，茶水溅了出来，“你是敌我不分了吧？”
“是陈律师的意见。”成东风小声的说，目光闪躲，生怕再被骂，犹豫着伸出手擦着桌面上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干净。
“谁？”邢志斌一时不记得跟这个陈律师有什么交集。
“星辉所的那个律师。”成东风答，见邢志斌还是没想起陈语，提醒道：“就是那个女律师，何永珍刚开始不同意那个。”
邢志斌这才隐约有了点儿印象，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年轻律师没经验，还莽撞，乱出主意，根本不计较后果。”言外之意是用这种律师倒是可以，但是自己要有分辨能力，不能听凭律师胡闹。
成东风讪讪的不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成东风佯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可是您说我还能听谁的？何主任自己不出面就算了，还帮星辉所那三个专做刑事的合伙人也推得一干二净，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用的陈律师。但凡何主任愿意拉扯我一把我也不至于……”
邢志斌听出了成东风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愿强行把何永珍拉来去成东风辩护，所以也就没有接话茬。
“唉，何主任一点儿也不愿意帮我出主意，是不是我没主动提律师费的事情？”成东风又强调了一遍何永珍不愿意帮忙的事情。
邢志斌摇摇头，他还是清楚何永珍的为人的，这不单纯是钱的事情。
“其实，不给我当律师也行，我知道可能她不太方便出面，毕竟我这个事情可能是牵涉比较广。”成东风以退为进，“但是能私下里帮我把把关也行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可怜。
邢志斌脸色活泛了一些，成东风见有机会，继续说道：“不知道我给律师费人家会不会嫌弃。”
“我再跟何主任说一下，你不能跟着这个陈律师胡闹，先不要清查公司。”邢志斌终于发了话。
“那照您的意思我先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成东风其实害怕听到邢志斌对他说等他通知，只有他知道寸阴是宝啊。
邢志斌点点头，成东风虽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对了，以后你跟那个什么陈律师见面，带上颜艺。”邢志斌的语气不容置疑，成东风的心凉了半截。
“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跟何主任聊聊？”成东风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不能既得罪了陈语又没拉来何永珍，那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邢志斌安排他给何永珍打电话约时间，成东风拿着手机，为难的说：“领导，要不您亲自邀请下何主任？我打电话她老不接。”
地方约在陈语的茶舍里。
事先成东风并未通知陈语，直到他去开密码门的时候，陈语收到监控的提示，打开一看成东风正对着摄像头挥手呢。
陈语刚从监控的界面退出来，就收到了成东风的信息：借个地方用一用。
随后，成东风就开始不断的询问陈语哪一种茶可以煮？哪一只壶可以用来煮茶，陈语不胜其烦。
半个小时后，令陈语震惊的画面出现了，何永珍来了！陈语的心狂跳着，成东风跟何永珍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去？难不成何永珍真的要把案子拿走？
陈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人外有人，如果成东风确实认为何永珍做这个案子更合适，那么她只能体面的将律师费退还。
但如果何永珍不是为了代理这件案子呢？
陈语想不清楚。
如果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约在茶舍见面？是成东风在给陈语传递什么消息么？
陈语心乱如麻，但却理不出个头绪。
何永珍被王师傅送来后，站在门前打量了一下这个小茶舍，进门时警惕的看了一眼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随后低头迈进了门。
“这个小店挺有意思。”何永珍跟邢志斌免去了寒暄。
邢志斌起身给何永珍拉开椅子，尽显绅士风度，“我也觉得这个店不错。”
成东风笨拙的忙碌着，终于是给众位准备好了干净的茶具，他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在心里暗自窃喜。
“成总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门儿手艺。”何永珍嘴上揶揄成东风，实际上却是在跟邢志斌说笑。
成东风看了一眼邢志斌，才说：“哎呀哪里哪里，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他煮好了一壶浓郁的普洱，“来来来，大家尝尝我煮茶的功夫怎么样。”
何永珍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先是闻了闻味道，然后轻轻呷了一小口，“你尝尝。”她盛情邀请邢志斌也喝一口。
邢志斌也只喝了一小口，“好喝。”二人都不再动那杯茶，成东风马上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艾玛，我给加点水吧。”心想陈语要是知道自己这个下茶量，都得收茶水费。
成东风把茶叶捞出来一些扔掉，又多加了一些水，兀自忙碌着。趁着这个时候，何永珍与邢志斌已经完成了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何主任，东风的事儿还是需要你多多帮忙，感激的话就不再赘述了。”
邢志斌先开了口，成东风心里很感动。
何永珍点点头，“需要我怎么帮？尽管开口。”
成东风却没有因何永珍的话而感到半点儿开心，她的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好，现在虽然嘴上说着愿意帮忙，但是当成东风真正去找她的时候，她又会有一万个搪塞的理由。
“陈律师太年轻冒失了。”邢志斌毫不留情的给了陈语这么个评价，让何永珍对她的这种印象也因此而加深。
何永珍看了成东风一眼没有说话，这是他自己选的律师，好坏都要自己受着。
“所以，我想着有什么事儿你私底下让那三位给参谋参谋，可行我们就去做，不可行的再研究怎么办。”
何永珍欣然同意，这有点儿出乎成东风的预料，他马上表态：“律师费我肯定会给，一定会。”
何永珍马上回绝，“不急不急，先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再说。”
何永珍这几天调阅了陈语做过的全部的集资类案件，发现她这几年竟然拉到了不少这种类型的案子，案件结果都不错，经验恐怕真的要比刑事组的负责人还要丰富。
当然，同时期的渎职类案件她几乎一个都没接到，但是三位负责人却做了好几例，这说明陈语在新类型案件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在老派上层人士中口碑还是不行。
“眼下就有这么个问题。”邢志斌说，“陈律师让东风回去清查公司的实际情况，包括资产的情况，这有必要吗？”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何永珍问成东风。
“说是先挑出可能涉及集资诈骗的，先把这部分的投资全部清偿掉。”成东风如实回答道。
“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何永珍余光中看道邢志斌的表情依旧满是忧虑，又说：“我明天问问他们三个是什么意见。不急在这一两天。但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思路是对的，因为只要不涉及集资诈骗，量刑就好控制。”
成东风双手合十向对面的二位救星一拜再拜。
既然何永珍愿意帮助成东风，那么邢志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先行离开，何永珍不想独自与成东风相处，随后也找了个理由走了。
剩下成东风一人一边儿喝着浓茶，一边儿思索眼前的两个难题应该如何解决。一个是以什么理由清查公司，一个是怎么才能让陈语允许颜艺旁听他们俩的谈话。
颜艺和陈语，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客人都走了，你也可以下班了，请洗好茶具锁好门。”
成东风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陈语下了逐客令，随后他的电话就响了，是蒋玉婷打来的。
“老公，今天回来吃饭吗？”蒋玉婷夹着嗓子甜腻腻的说。
成东风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颜艺的电话又进来了，他直接挂掉了蒋玉婷的电话，接了颜艺的电话。
“老板，你做了什么让领导不放心的事情还要我天天陪着你去见律师？”
邢志斌刚刚通知颜艺这件事情，她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谈的都是些专业性问题，自己又听不懂。
“这么大火气。”
“我又不懂，到时该汇报的重点没汇报，或者被你们瞒着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谁来背这个锅？”颜艺认定了这是一件事儿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会不会，咱们三个是一体的，我们不会故意隐瞒你什么让你不好交差的，放心吧。”成东风安抚道。
“那我到时候就录音好了，你提前跟陈律师说一声。”
成东风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花，要是让陈语知道他们俩谈话的时候被录音了，那不得杀了他。
“我到时候自己去汇报，然后你在旁边听着我有没有隐瞒……”
成东风的话音刚落，蒋玉婷的电话又打进来了，然后陈语的信息又不断涌进来……
“造孽啊。”
成东风把手机放在茶台上，抱着胳膊看着这个忙碌的手机，打心眼里可怜它，这三个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颜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解决方案，他开了免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然后切到微信给陈语打字说道：“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走，你的狗你的鸟你的虫子都好得很呢。”
现在唯一能让他发泄情绪的只有蒋玉婷，但他却第一次对蒋玉婷心生怜悯，老爷们儿不能挑对自己最好的女人欺负。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乐，“蒋玉婷你应该感谢陈语和颜艺。”
最让成东风好奇的是陈语竟然没有问他跟何永珍勾搭在一起是怎么回事，难道陈语没看监控？
成东风心想她迟早会发现的，且等着看好戏，遇到紧要的事情，不排除他会出卖何永珍来讨好陈语的可能性。这都是何永珍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