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替陆选侍搭把手,如今任务也完成了,那昭钊便先告辞了。”
虽是女子,昭钊的一言一行,倒颇有江湖侠客的作风。同陆晚棠拱手道礼,昭钊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笑道:“我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不过,我们暗卫是不能有感情的,昭钊是感激殿下的知遇之恩,与选侍对殿下的担心不同。”
昭钊说完,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宫墙,即刻消失在了陆晚棠的视线里。
“若非昭钊同本王说,”晚间,容谨自宫内回府。看起来已经发落了左相与那随侍,容谨一手背在身后,唇角抿笑:“本王还不知,陆选侍原来这般袒护本王。”
“那,殿下有奖赏吗?”
陆晚棠话音未落,容谨提起一盏精巧的花灯,递到她的面前。
是她前儿与映寒在街市随意闲逛,一眼相中,偏出府时忘了多带些银两,所以没买的。
“今年惊蛰,本王不能与你共度了。”
赵国重农,讲究四时节气,因而也重视惊蛰。每到那日,家中四角都要放上艾草,将各个角落熏一熏。宫内亦有吃梨、喝药粥的习俗。
永安郡主原定是在惊蛰后回楚国,宣明帝准备在惊蛰当日,登上城门,与守城将士蒙鼓皮,顺应天庭雷神击天鼓。
除此以外,依着赵国旧例,当日在城楼上,还有一场皇子射猎的比拼。
狩鹰。
卫瑶这几日身子状况好了不少,按照礼数,与容谨同去城门拜祭的,也该是她。
白日里出宫时,已经遇见两个内务府的人,在为太子妃置办华服。只当容谨说的是卫瑶这一件事,不在意地摇摇头,陆晚棠笑言:“没关系,我等殿下回来再吃梨。”
容谨似是一怔,半晌,才揽着她的腰,道了声“好”。
是夜。
陆晚棠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
梦见周遭一片火海。
任凭她如何呼喊,始终只有她一人。
“殿下,殿下……”
已有不少时日,未睡得像这般不踏实了。陆晚棠翻了个身,朦胧间轻唤了两声。
屋外骤然掀起一阵风,将窗纱吹打的哗哗作响。
她的潜意识里,分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梦。然而无论她如何挣动,都逃不开这梦境的束缚。
“殿下!”
脑海里最后一幕,容谨像是与她隔得很远,身后便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陆晚棠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
“姑娘,姑娘怎么了?”
还是映寒守在门外,听得动静,忙忙地跑了进来。
“殿下呢?”
抚过额前散发,陆晚棠轻声问。
“殿下应该在书房,奴婢这就去找殿下。”
映寒猜测。
“不必了。”
拉住映寒的手腕,陆晚棠缓了缓心绪。
“那,奴婢再去给姑娘盛一碗安神汤来。”
在身后垫了枕头,陆晚棠倚靠在床边,微微出神。
那个梦分外清晰,以至于到这时,她仍有几分后怕。
“定在惊蛰那日,以此为信号。”
正厅,容谨看向几名暗卫,吩咐。
“可是,殿下您要是亲去,未免太危险了。”
沈煜站在一旁,急急劝道。
“本王会算好时辰。”
手边便是一副上等的长弓利箭,容谨沉声说。
“卫太傅与驸马布局良久,不成功便成仁。哪怕殿下带太子妃同去,也难保卫太傅会中止计划。”
“本王带太子妃去,是遵从礼数,不想教他们起疑。并非是在赌,卫太傅会不会动手。”
容谨从一开始,做的应对准备,就没有侥幸的想法。
“殿下。”
商议间,谢珩带着一身寒气走来。
“这是已知的对方财力和兵马。”
将一封信交与容谨,谢珩敛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城外我父亲会派人照应。”
“直接拦了他们人马,以谢少卿搜集的罪状,也是证据确凿。殿下为何一定要以身涉险?”
沈煜担忧。
“若不险,父皇与朝臣如何能狠下心,处置长公主。”
读完,容谨将信置于一侧烛灯旁,缓缓烧烬。
“我说,殿下可千万要小心些,完好无损的回来,”待下属们离去,正厅只剩下自己与容谨两人,谢珩言辞随意了几分,话说的不正经,语气里却是关心之意:“不然你家选侍,哭也得哭垮身子。”
他刚刚来正厅,恰好看见陆晚棠的侍女捧了碗安神汤,快步赶往寝殿。
为着走的匆忙,映寒倒是没看见他。
“谢少卿可以回府了。”
想是陆晚棠又梦魇了,容谨看向谢珩,平淡地丢下一句,让主管送客。
“本少卿帮忙查了那么多,前几日还为殿下在玄空寺摔了一跤,太子殿下说赶人就赶人。”
知道容谨是急着去看陆晚棠,谢珩硬要再叭叭两句,这才肯离开。
“你不是为本王摔得跤,”从谢珩身边经过,容谨的手在谢珩肩上搭了三秒,语重心长一派正气道:“你是为赵国和楚国能有正常结交关系摔的。”
不等谢珩反驳,容谨已经拍拍衣袖,往寝殿方向去了。
“殿下。”
听见脚步声,映寒回首,赶忙行礼。
容谨从她手里接过安神汤,示意她退下休息。
陆晚棠正在发呆,听着动静。抬眸,见是容谨,眼底的雾气立刻一扫而空。
“翰林院有点急事,要本王去处理,刚刚忙完。”
喂了一勺汤药,容谨解释。
不知为何,这几日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与方才的梦境,都让陆晚棠难以宽心。
容谨的解释也让她觉得有几分牵强。
“若是被晚棠发现,殿下是骗晚棠的,”沉默了片刻,陆晚棠佯装充满气势的“威胁”:“晚棠就搬回自己苑睡。”
“这东宫说了算的,可是本王。”
见她被太医院开的安神汤苦到蹙眉,容谨取过一块冰糖,放进陆晚棠嘴里。
“殿下心虚……”
后面的话尽数被容谨覆上前的吻吞没。
唇齿间既有安神汤的清苦,又挟着冰糖的甘甜。直到两人稍稍分开些,陆晚棠刚想问个清楚,把话说明白,那疼惜与强势并在的力道轻易就扰乱了她的思绪,将她从混沌的梦境里拉回贪欢的顶点。
容谨的确有些心虚,而且已经做好了过几日哄人的准备。
所以他今晚,得先折腾够本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