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半,辅国公府门口已备好马车入宫赴宴。
沈棠提裙匆匆跑来,钻进后面那辆马车。
“出发吧。”颜明月吩咐外头驾车的侍卫,抬手帮沈棠正了正发簪,“忘的什么东西还得专门回去拿一趟?”
“我怕浮梦院像海棠院一样,所以回去把娘亲仅剩的那支飞鱼簪带身上了。”那支簪子是沈棠失火那日簪在头上才得以保全,而今亦是唯一完好的遗物,沈棠即便不簪也随时带在身上。
抵达太清门时,门口排队进宫的人已排成长队,刘慧清有太后给的令牌,马车可以直入内城,却故意没有带后面的马车。
“小气。”沈牧歌撑着伞挡太阳,“就她刘家宫里有人?”
“先前窃图一事众人记着,她们哪有脸在这丢人。”颜明月道破事实,心知此次宫宴沈箫吟是想献艺挽回些名声,“待会进宫牧歌你说话留心些,别像往常那般心直口快,没规没矩。”
沈牧歌嘴上应着,暗地里跟沈棠吐舌头。
沈棠被可爱到捏了捏那白嫩的脸蛋,“听二娘的……”
“沈棠,你竟好意思来参加宫宴。”一辆马车在沈棠旁边停下,帘子掀开一位穿着华贵的男子钻出马车,“像你这种婊/子也配参加宫宴,简直侮辱其他女子,谁愿意跟你待在同一处?”
沈棠仰头打量这位打扮得像地主家二傻子的男子,眉骨低,颧骨略凸,满脸轻浮相,典型的纵/欲过度脸。
在记忆里搜寻片刻想起此人历来,刘海生的嫡长子——刘西园。
刘西园年二十有七,娶妻多年却始终流连于花柳巷,才学人品没有,吃喝嫖/赌精通,强抢漂亮民女为妾室更是家常便饭。
据说,他曾经将个强娶回家的女子玩死,苦主上官府告状,不仅没讨回公道还落了顿板子,打断了一条腿。
见人不出声,刘西园以为是心虚便满脸得意的咋呼,“你好歹是辅国公府的小姐,缺男人滋润跟我说啊,看在你是箫吟妹妹的份上,怎么也会给你找个身份不错的,何至于跟个侍卫搞在一起?”
“我那桩事是否遭人算计有待查证,但你那箫吟表妹主动窃图,欺君,害我,她都好意思来,我为何不好意思?”沈棠拿出宫宴请帖,手指抚过名字,“礼使单独送份帖子,应该是皇上想要我出席宫宴吧?要是我人已到皇城门口却被你气得回转,届时皇上问起因由,我家人也不能撒谎欺君。”
下一刻,沈棠手里的帖子被抢走,刘西园仔细看了那张烫金的礼帖,恨不得把帖子看出个洞。
“少得意。”刘西园把礼帖扔到沈棠身上。
沈棠任由礼帖掉到地上,敛眉扫了眼却未动半分,“捡起来。”
“你也有资格命令我?”刘西园啐了声欲钻回马车。
“礼帖虽是内侍廷礼官代为书写,但我这份有别与其他,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所写,竟让刘大公子扔在地上了。”话落沈棠惋惜的叹了口气,又故意做了个假设,“可千万别是皇上写的,否则……”
刘西园回想了下刚才的字迹,确实比刘府接的礼帖更大气,赶忙吩咐侍卫,“快捡起来。”
侍卫听命,跳下马车把礼帖捡起,擦了擦灰尘递给沈棠,沈棠双手背在身后,莫说是接连看都未看一眼。
“刘大公子的作为是,这字不配你亲自捡?”沈棠故意曲解。
刘西园心里肯定是不愿在沈棠面前弯腰,可也担心那礼帖真是皇上所写,待会宴席上被沈棠告状,最后只得下了马车,双手封给沈棠。
“大公子这是做什么?”刘掌事快步走出太清门,见刘西园的举动眉头一皱,“大公子乃太后嫡亲的侄孙哪能随意给人弯腰奉物?”
“可这是皇上所写的礼帖。”刘西园道。
“您听谁胡说八道呢?”刘掌事把礼帖拿走,翻开看到沈棠的名,冷冷扯起嘴皮子,“沈五小姐可真会编胡话,连皇上的名头都敢拿来用,简直胆大包天。”
“我从未说是皇上御笔,在场各位都可以作证。”沈棠弯唇笑笑,从刘掌事手里拿过礼帖,好生收到腰间别住,“多谢刘大公子与刘掌事帮我捡回来。”
“沈棠,你耍我!”刘西园一怒就现脸,并想对沈棠动手。
刘掌事急忙拦住人,好言劝道:“大公子为这点事动怒有失身份,您先进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奴。”
再三劝阻,刘西园才带着身怒气乘车离开。
太清门外,诸位本就等得无聊,见沈棠三言两语把刘府的纨绔教训了顿,心头立时大悦,毕竟刘西园平日仗着刘太后的势,没少调/戏她们的女儿,这么一会看沈棠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送走刘西园,刘掌事回身对沈棠恭敬道:“沈五小姐,太后要见你,请随老奴来。”
颜明月一听顿觉得不妙,出声婉拒,“棠儿今日赴宴,皇上想与她谈谈造器的事宜,委实不便赴太后的邀请。”
“二夫人,太后召见自有道理,您若阻拦是想老奴回去请道懿旨吗?”刘掌事态度强硬。
“二娘,太后宽宏仁德,定不会因小辈间的恩怨而怪罪我,甚至是罚我。”沈棠明里是安抚颜明月,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太后若因先前的事罚她,就是小气狭隘,“刘掌事,我说得对吧?”
刘掌事脸色铁青,“那是自然。”
“您看刘掌事都保证我会好好的了,我随她去一趟也无碍,二娘放心。”沈棠仿若未见自己把人气得如何,始终笑眯眯的,“刘掌事前头带路吧。”
刘掌事气得拳头硬了:……谁保证了?我为何要保证会好好的?
然而心底气归气,当着如此多世家夫人的面,礼数做派关乎长宁宫颜面,刘掌事只得忍下,躬身请道:“沈五小姐请。”
沈棠走出队列,穿过前排的人将礼帖教到门口守卫手中,检查过帖子后得以入宫。
约莫是怕沈棠中途退缩跑路,长宁宫专门安排了车辇把人接去,其待遇看着就不像是找麻烦,更像沈棠才是她刘家血脉的后辈,反而让沈棠有点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了。
而在沈棠被刘掌事接走后,明柩在门口拿走了沈棠的礼帖,翻开看了眼那熟悉的字迹让他笑了下——难怪要将这份礼帖收回,国师笔迹不可外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