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的玧柔此刻也不扭捏,大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这问题是一个也没有回答。
她手执茶杯,一味的饮茶。并不是什么好茶,就是乡下人自己家晒得,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品来不比那些个宫廷御贡的差。
“啊!这位是?”
玧柔回头之时,门边站了一位汗流浃背的年轻男子。他比寻常庄稼汉略俊朗些。
万大娘解释,“这是我儿子,刚砍柴回来。”
他们谁也没见过仙女长得什么样子,却在看见自家破椅子上坐着的这位时,一瞬间就直了眼睛,知晓了这世间极致的美貌是何模样。
“从这里去皇城,该走多久呢?”
万大娘正咧着嘴想问姑娘准备借宿多久呢。她就问到了皇城,皇城啊……瞧这通身的气质,若说是皇城来的那倒是不错的。
“哎呦!那可远了。”
玧柔还想继续追问,万大娘又忙忙碌碌的烧热水去了。
本以为附近就这一座茅草屋,没想到出了门之后才发现树后屋旁还掩映着连成好几排的栅栏小院子。
玧柔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偶尔有进进出出的女人们斜着眼睛看她,隔得远,或许看不大清楚,靠着身形大概也能知道是个美人。
正要往前再走一走,忽然,玧柔感到肩膀上敷上了一只温温热热的手掌,“啊——”
她惊叫出声,立刻回头去看。
“你是谁?”
身后居然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脸颊乌黑,看不清楚面容。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玧柔见没什么威胁,也就放松了下来。
那乞丐哇哇大叫着,冲着玧柔呲牙,还绕着她转圈。
玧柔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却听出来了这乞丐原来是个女人。
“滚远点!”
一个人影子闪过来,挥着拳头打向了乞丐,乞丐怪叫着跑远了。
玧柔看着乞丐远去的背影愣了神,不像是要伤人,倒是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紫红色的青绿色的淤青交错着,滑稽又可悲。
“她会伤人吗?”
“她是个疯子,还是防着为好。”
万大娘的儿子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关心道,“姑娘你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恐怕那乞丐更柔弱些。”
万大娘的儿子一时语塞。
“不过还是谢谢你。”
略有些呆的年轻男人脸带着脖子通通都涨红了,她说谢谢,是对着他,对着一个同她相比低微到尘埃里的男人,她居然能够正眼瞧他。
她走远了,他依旧还在原地,呆滞的望着。
夜晚玧柔的梦里又出现了乞丐那张惨淡的脸,她就惊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窗子是没有遮挡的,只是垂了点稻草。窗子外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脏兮兮的脸,玧柔吓了一跳,差点就尖叫出声。仔细看时,这不就是白天里的那个乞丐女人吗?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玧柔,于是她们两个人便对视。
从乞丐的眼睛里,玧柔看出了一丝的怜悯。
没错,就是怜悯。
玧柔靠近了一些,想要问些问题,可还没等她靠近,乞丐就把胳膊从窗子外边伸了进来,作势要掐住她的脖子。
动作很慢,足以让玧柔成功的躲开。
窗子外边的人消失不见了,玧柔却更加想要了解关于乞丐的故事了。
另一间屋子里,母子二人还没有入睡。
大武跟在他娘的背后,“她是打哪里来的?”
“似乎是皇城,看着总像是官家小姐一类的。”
“那究竟是打哪里来?为何会流落到这里来,这些都没问吗?”万大娘的儿子对于这个陌生的,忽然闯进他们生活的女子十分的好奇。迫切的想要知晓她的所有的一切。
万大娘瞪了她儿子一眼。
“没出息的,这么问人家就要讨厌你了。”
大武挠挠头,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村子里便人人传言万大娘家住进了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万大娘寻常是个朴素又稳重的人,但只有一点,那就是爱听人的好话。
他们家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户,这下可好了,来了个美人,村里大伙都羡慕,万大娘出门腰杆子都直了。
这一边开开心心的,另一边的玧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成日都在小院子里转悠。她想回皇城,回宫。沈遇还等着她完婚呢。蛇也不见了。
可是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先是大武不让她和乞丐靠得太近,再是万大娘叫她离村子里那些个俗人远一些,再后来直接说是村子里有狼,连院门都不要出了。
玧柔隐隐之间觉出些不同寻常来。
她每次想要出门时,总是会被想方设法地阻拦下来。
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奇怪。
秋日里就连日头都是冷的,地上不断的落着黄叶子。皇城郊外有这么 一块地方,是没有人愿意靠近的。
干涸的土地上只依稀有几棵小树,上头的叶子全都落光了,也没剩下些什么。
若是哪家哪户,有那快要咽气的下人,就会直接扔在这里,叫他们自生自灭。
这两日,又有几个守卫摸样打扮的男子抬了个木板子来到这里。
显然是又扔了个人在此处。
厚厚的尘土混合着树叶枯枝之下,似乎是有一个人形。
胳膊动了动,之后是腿。
半夏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又冷又累,不知身处何方。
勉力许久才终于得以两只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起来之后两个手的手掌刺痛无比。
她暂时还是有些迷糊的,眼皮好不容易掀开之后,极亮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呆滞了十分钟,半夏忽然狂喜的跳了起来。
她这是……逃出来了?
不是在那黑暗无比的牢房之中,而是在晴空万里的枯树里?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好兆头。
半夏并没有怎么受伤,就是浑身累得很。
这个地方她是没有来过的,但还是心存侥幸的想要再走走看看,说不定能走到那有人烟的地方去。
“我要出去转转!”
玧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如今只想出去,对待这两母子的态度也差了很多。
只是对方还是尽量的温言细语,“姑娘别急,去皇城之事还需再商议,要不过几日我们再打听打听?”
万大娘还在用一些好听的话来周旋。
玧柔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刚开始是念及这家人对她还不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次之后,总算是忍无可忍了。
“不,我不想再等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启程。”说着玧柔就要往外走。
“站住。”
万大娘力气大,抢先一步拦在了门前。
玧柔瞪大了眼睛,带着怒意,又觉得不可思议。
万大娘这是不允许她离开了。
玧柔反而笑了起来,“怎么?大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玧柔问道。
“嫁给我儿子,传宗接代。”这话万大娘说的是理所当然。
玧柔气笑了,她总算是明白了万大娘的意图了。
“放我走,十个,不,一百个儿媳,随你们喜欢,留下我,你们不得好死。”
这气势算是可以压住人的,不过万大娘是个老狐狸,很快就镇静下来了,这番话让她更加坚定的要把玧柔留下来。
十分肯定这姑娘不是平常的人。
“你当老娘是傻子呢?”
越是身份高贵,就越是不能放过。
“大武,把她给我捆起来。”
大武本来也不想的,但是他也知道姑娘是很难留下来的。只好找来了绳子,结结实实的把玧柔捆了起来,“姑娘你可能会受些苦头,还请见谅吧。”
这一头刚吧玧柔绑了起来,那一头万大娘就开始准备婚礼事宜了。她可是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现意向不到的变故。
实际上让大武娶了姑娘,并不是因为这姑娘有多美丽,只是因为她通身的气派背后所代表的深厚的背景让万大娘不敢小觑。或许亲家的本事能够让他们家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总之不管如何看,都像是稳赚不赔的。
玧柔口中叫骂着,母子两个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照样欢欢喜喜的锁了门出去砍柴。
对啊,他们总还是要出去的,或者干农活,或者做别的,不会一直呆在家里的。
那么也就是说她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再者说了,大武虽然把绳子系的很结实,但是并没有很用力的捆她,还是怜香惜玉的。
玧柔此刻正坐在床边上,她的两只手被绑在身后,脚也被绑着。
正在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窗户忽然一阵响动。
“是你!”
玧柔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是那个女乞丐从外边推开了窗子,似乎是在研究该怎么进来。
“嘘,小声点。”乞丐居然开口说话了。
“原来你会说话啊!”玧柔很惊奇。
“这事说来话长,还是先救你出去吧。”乞丐三两下就把玧柔身上的绳子解开了,两个人一起从窗子上爬了出去。
一连跑了好一段路,这才停下来歇歇脚。
“你究竟为什么要装成疯子?”
“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为了躲开这些恶人。”
一连跑了几步,才停下来歇脚。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