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凶手？”宋兴冲入雅间，先是看向颓坐在地上的嫌犯，接着瞪向张轩远。他脸上的伤疤一跳一跳，宛如蠕虫涌动。
张轩远不屑地看了宋兴一眼，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不悦，说：“别激动，宋大警官。我会好好解释给你听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之前，我和你们说过，我通过案发现场的痕迹分析，凶手是个壮汉。另外，死者身上没有物品遗失，所以这应该不是一起抢劫引发的凶案。后来，我向洛川行省的帝国安全局同行发去飞书，请求他们调查死者卡罗丹的身份背景。
同行们还真带给我一个有趣的信息。卡罗丹曾是一名亚哈里城邦的军事指挥官，那个莫里斯是他曾经的副官。在与帝国的战争之后，卡罗丹来到帝国洛川行省经商。近几个月来，他向当地警局报案说一直遭人追杀。后来他就来到了璟京。战争是残酷的，必然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隐秘。他的死也必然和那些隐秘脱不了干系。莫里斯的死更证实了这些。
还有案发现场外的马车轮印，以及那些案发现场的脚印，我断定凶手应该是驾驶出租马车的驭手。我让我的耳目对璟京所有出租马车行打听，近一个月是否有生面孔应聘驭手。很快目标被锁定。莫顿先生，你要不要自己说说为什么要杀卡罗丹和莫里斯呢？”说着，张轩远看向地上的亚哈里人。
“唉，放心，我会说出一切的。”亚哈里人已没有了戾气，满脸平静。“南疆帝国的陆军战士，我以前和你们的人没少交手。”他的目光又投向张轩远。
“我知道，你是个老战士！”作为尊重，张轩远向莫顿点了点头。
他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开口说：“唉，不浪费时间了。我来讲讲，我与卡罗丹和莫里斯之间的关系吧。”莫顿的眼神变得愈加深邃。
“我从没想过，亚哈里城邦会与帝国开战。我讨厌战争，但我别无选择，作为亚哈里联邦大樟树巡游者部落的精英战士，我必须响应城邦的召唤，因此我告别母亲和妹妹，随着部落的队伍前往战场。我们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就是卡罗丹。他的随从莫里斯也在队伍之中。作为战士，战斗是我的职责，我从不后悔。只是战争的走向，并不如城邦宣传那样，从一直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而是在帝国大军面前，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无数同伴死在了我的眼前。我们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也不称职，卡罗丹除了部落长老的子侄的身份外，一无是处。每次战斗时，都会与他的随从莫里斯躲在最后面，叫队伍中的其他人白白送死。在我们的队伍最后一次战斗时，他俩临阵脱逃了。整支队伍全军覆没。”
听到这里，张轩远突然想起，亚哈里城邦是对南疆诸国战争时，最先投降的南疆邦国之一。只见莫顿接着说：“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在残存的亚哈里士兵的口中，我知道城邦投降的消息。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回到部落，回到自己的家，去见我的母亲和妹妹。费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部落，可等待我的不是母亲和妹妹的笑脸，而是两具冰冷的尸体。母亲和妹妹都死了。从部落的老人口中得知，我的母亲和妹妹是被卡罗丹和莫里斯逼死的。卡罗丹逃回部落后，在莫里斯的怂恿下，侵吞死去战士的土地。我的家也未幸免于难。更糟糕的是，卡罗丹看上了我的妹妹，要强抢为妻。我的妹妹投河自尽，母亲也在争执中被打伤致死。”
此刻，莫顿的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新仇加上旧恨，我要复仇！我本想去卡罗丹家找他复仇，可此时卡罗丹已离开了部落。我一边打零工，一边追寻卡罗丹的踪迹，终于数月前，我打听到卡罗丹在帝国洛川行省经商。我到了洛川行省，多次寻找机会刺杀他。可惜，都被他躲开了。后来，他跑到了璟京，我紧跟其后，也到了这里。在璟京，我没有别的生计，就当了一名出租马车的驭手。一方面是为了生活，另一方面借此也可以寻找卡罗丹的踪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那个晚上，我在一个酒馆门前遇到了他。他并没有认出我，上了我的马车。我心中狂喜，拉着他到了一个朋友托我带为打理的宅院处。醉醺醺的卡罗丹走到宅院的正房内才发现不对劲，也认出了我。”
张轩远眼神一闪，问道：“你是怎么毒杀他的？”
“我让他做出选择！是天意杀了他！”莫顿没有停顿，继续说：“我用罗兰草调制了两枚药丸，一红一白。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如果他吞下无毒的药丸，我就放他离去。如果他吞下有毒的那粒药丸，只能说明老天也要收他了。结果，老天也要收他，哈哈哈。”
听着莫顿的笑声，张轩远表情依然平静，他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又虐杀了莫里斯？”
“最该死的就是莫里斯！所有的坏事，都是他的主意。”
莫顿声音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继续说：“我本想用同样的方式，让莫里斯做出选择，可他非要反抗。我只能干掉他了。”
“罗兰草是你从哪弄来的？”张轩远突然插口问道。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疑惑。罗兰草是军用管制品，通常配给帝国的某些特殊部队。莫顿又是怎么弄来的呢？
“无可奉告！”莫顿摇了摇头。
“你该是接受某人协助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查到这两人踪迹，不是吗？”张轩远轻声说。
“我不会出卖朋友的！”
接着，莫顿看向他们，话锋一转：“你们很强！我在杀死卡罗丹的时候将我妹妹的项链遗失在现场。那是我与家人的唯一联系了。你们设局诱我上钩，我本以为利用变形术已把你们彻底甩掉。可没承想…”莫顿没有再说下去。
“把没说的都给我说出来！”宋兴大声呵斥，想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
莫顿淡淡地看了宋兴一眼，眼中充满轻蔑：“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了。为了配制药丸，我以身染罗兰草剧毒，深入骨髓，无药可治。你是问不出什么了…”突然，莫顿一口鲜血涌出，黑气在脸上闪现，双眼闭合，气绝当场……
在一片花圃之间，某个男子站在其中，修剪着花草的枝叶。
“主人，莫顿死了！”从花圃一侧的通道中走来一位身穿青色衣袍的矍铄老人。
男子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修剪，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都清理干净了吗？”
“都清理干净了！”
“嗯，可以开始新的实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