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他本以为自己看开了,终于能正视慕政。
可近乡情怯,他又打了退堂鼓。
宋初九也没逼他,父与子本就是糊涂账,慕政千错万错,血缘关系是没错的。
不管怎么说,慕政是他亲生父亲,是因为他,姜慕寒才来到这个世间。他所遭遇的恶来源于慕政,但遇到的人间美好,难道不是慕政带来的?
没有生命,没能活着,他如何和心爱的人执手白头?
他正欲要走,可步伐却死死定住。
他怔怔的看着前面拿着大扫帚,扫着落叶的僧侣。
对方也看到了他,停下动作。
宋初九借着灯光看清了那男人,慕君衍和姜慕寒的身上都能看得出这个男人的影子。
男人穿着很朴素的长袍,灰扑扑的颜色,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两人对视,姜慕寒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对方有些发愣,待看清后急匆匆的低下头,地上挥舞的扫帚更快了。
没扫两下,他近乎落荒而逃。
姜慕寒勾唇发笑,笑容自然有着几分心酸和嘲讽。
“看来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有两女人为他疯狂,他该多么骄傲自信,生在慕家这样的家庭,生来高人一等。可现在,他颜面扫地,内心愧疚,沾染着我母亲的尸血,遭到前妻的憎恨,生父的厌弃,还有我们两个儿子都不愿意认他。”
“他的身体上的确没遭到什么痛苦,但是一颗心只怕已经干涸了。看他过得不好,我也就痛快了。慕君衍也应该来看看,看完了估计就能畅快了。不论我和慕君衍最后斗成什么样,都会两败俱伤,这都是他的罪,估计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吧。”
这样不称职不靠谱的男人,毁了两个女人,毁了两个孩子,是她们一生都在治愈的伤痛。
可很多时候,根本无法治愈,实在是太痛彻心扉了。
他来时心情沉重,下山的时候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仿佛看一眼慕政,多年的包袱都放下了。
他一直不敢见,他骨子里流着慕政的血,看到他怕自己愤慨万分,提刀杀人。
可事实证明,慕政没什么可怕的,卑劣的小人而已,天天在佛门重地,根本无法洗涤他的心灵,只会让他的阴暗无处遁形,每日都在诵经声中被凌迟。
宋初九不说话,很安静的陪着他。
她们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两点,姜慕寒依然困意全无。
他怕影响宋初九睡觉,让她先去主卧,借口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一个人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还没吸一口气,没想到门把转动,宋初九走了进来。
他看到她,慌神了一瞬,匆忙碾碎了烟火。
因为宋初九不喜欢烟味。
“抱歉。”
他有些措手不及。
“要喝点酒吗?我陪你一起?”
“不困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所以喝点红酒,有助于睡眠,要不要?”
她知道姜慕寒今晚肯定心情复杂,打算陪着他。
她怎么可能丢下姜慕寒,一个人呼呼大睡,那也太没心没肺了一点。
两个高脚杯,倒着猩红的液体,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鲜艳的光泽。
她小口小口的抿着,尝不出好坏。
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最后终于鼓起勇气。
“姜慕寒,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姜慕寒一愣。
“是那个要留到婚后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