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于谦顾不得休息,来到直书房处理最近积压下来的政务,由于时间太晚,干脆在这里凑合了一晚。
次日早上,皇帝没有上朝,于谦干脆将六部高官请了过来。
如今的他虽然并不是内阁成员,但实际上行使的确是内阁首辅的权力。
“于太保。”
看到人到齐了,于谦干咳一声开始开会。
“前几日我去了一趟大同,张���已经将城外的工事修缮完成,而且瓦刺内部发生内乱,短时间内我们不用在操心那边的事情了。”于谦简短汇报了一下出行的收获。
众人彻底放下心来,虽说双方签订了条约,且放回了太上皇朱祁镇,但对方毕竟是异族,千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异族不可信。
随后六部又汇报了一下最近的情况,总体来说稳住了局面,但也仅此而已了。
“于太保,还有各位同僚,户部如今的情况很糟糕,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勒紧裤腰带生活了。”户部尚书金濂苦着脸诉苦道。
这次土木堡之变最忙的无疑是兵部,其次就是大出血的户部,其他各部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于谦一拍脑门从最底下找出来一份文件:“这次我在大同还有意外收获,根据调查,有商人无视大明律长时间多次向瓦刺出售武器等违禁品,证据确凿,大家看看吧。”
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轮着看了一圈,最后文件又回到了于谦手中。
“大家畅所欲言,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随着于谦开口,众人不着痕迹的看了金濂身后的中年男子一眼,这位看起来要倒大霉了。
“李侍郎,还是你来说吧,你比我更了解情况。”金濂不咸不淡的说道,压迫感十足。
户部右侍郎李疾顾不得擦拭额头的冷汗,他内心正在进行剧烈的挣扎,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开口。
“我觉得这或许是个误会,不如派人前去调查一番。”
李疾之所以要如此维护以范家为首的山西商人,关键原因在于他也是山西人,平时没少收范家的好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同乡之人往往会报团取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朝开国元老李善长。
李善长因为年纪大了选择辞去丞相一职,接替他的正是来自同乡的胡惟庸,这样的同乡关系往往更加牢靠,也更加紧密。
“李侍郎,你身为户部右侍郎,竟然罔顾国法,为贼人开脱,真是不知廉耻。”礼部尚书胡濙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李疾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否则山西帮的势力将会一蹶不振。
“请胡大人慎言,我只是觉得单凭这些并不足以定罪,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何定罪。”
于谦伸手打断胡濙,似笑非笑的说道:“李侍郎的意思是只要有证据才能定罪?”
“对。”
于谦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没想到范家还要记账的习惯,李大人要看看吗?”
事已至此,抵赖已经不管用了,李疾在心里把范家家主范永康骂了个半死,你留账本也就算了,还被人拿走了,真是猪队友一个。
“其他事情我管不着,但既然有人私通异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随后我会写奏章启禀圣上,金尚书。”
按理说金濂是内阁成员,比六部尚书要高半级,但如今于谦虽无内阁之名,实有内阁首辅之权。
“于太保。”
“我已经通知了大同守将张���,你亲自去一趟,首先查清楚有多少脏银,大同方向屡遭战事,需要完善工事和应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脏银拿到手。”于谦缓缓说道。
“没问题,确定脏银数额后我会让户部进行合理分配,大同需要的银两就不运回京城了。”金濂立刻表态道。
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眼下众人已经不在乎了,一个皇帝生死未卜,一个躲在深宫寻欢作乐,他们再不做事,大明就彻底没救了。
胡濙突然开口说道:“那我们需不需要通知锦衣卫?”
“眼下锦衣卫指挥使是谁?”于谦好奇的询问道,自从卢忠因为“金刀案”装疯卖傻后,他事务繁忙,根本无心顾及此事。
在场众人大多面色奇怪,胡濙缓缓说道:“朱镶。”
这下于谦终于明白各位同僚脸色为何如此奇怪了,因为朱镶是他的女婿。
于谦忍不住苦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收到一笔意外之财的金濂如今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于大人不知道很正常,根据行程推算那时候你估计刚到大同。”
“那大家表决吧,我就不参与了。”于谦表态道。
“让锦衣卫跟着去吧,反正是自己人,再说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没必要得罪锦衣卫那帮人。”胡濙摇了摇头说道。
“也好。”
六部和内阁很快达成了共识,于谦为了避嫌没有开口,至于李疾,已经无人搭理了,在场众人都清楚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位右侍郎了。
等众人离去,金濂却留了下来。
“金尚书还有什么事情吗?”于谦很是好奇的询问道。
金濂忍不住苦笑道:“于大人,我是来给你提个醒,最近有些人坐不住了,国家危难之际他们装死不存在,现在眼见局势好转坐不住了。”
于谦将众人在脑海里快速过滤了一遍,很快明白了这些人是谁。
“我知道了,多谢金尚书提醒,我于某忠君爱国,对大明问心无愧,为了大明我可以装作没看见,可若是为了权力于某也不是吃干饭的。”
于谦就是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或者说有点一根筋,凡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他就会千方百计的去做,凡是不好的,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
“于大人千万要注意休息啊,如果大明风雨飘摇,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金濂忍不住劝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