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从马车车厢里传出,让卢忠不由皱起了眉头。
“于大人,在下敬重你,但这是我锦衣卫的私事,而且是陛下批准的。”卢忠不卑不亢的说道。
车厢里安静下来,随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卢忠紧走两步,刚要打开车帘,于谦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如今朝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非要让两虎相斗,把整个大明搭进去吗?”
“臣不敢,可是……。”
车厢里传来拍打的声音,随后于谦的声音再次响起:“罢了,我累了,随你们的便吧。”
看着马车径直离去,卢忠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或许这次真的冲动了。
说起锦衣卫就不得不提毛骧,作为锦衣卫的创立者,毛骧深受朱元璋器重,主要处理胡惟庸案,事后为了平息百官被处死。
夜晚,收到召见的卢忠急匆匆进宫面圣。
“陛下。”
“情况如何了?”朱祁钰着急询问道。
卢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还在审,他还没有开口。”
朱祁钰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满,“卢指挥使,此事已经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弹劾你的奏章已经暂时被我压下了,你最多还有两天时间。”
“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找出罪证,为陛下分忧。”
“去吧。”
目送着卢忠身影消失,朱祁钰莫名有些担心。
眼下他刚刚坐稳皇位,若是这件事失败了,对他影响可不小。
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抓住把柄了,否则事情就悬了。
也正是这个决定,让沅浪度过了一辈子难忘的两天。
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完好无损的地方,浑身都是伤口。
“说,你私藏金刀是不是想谋反?”卢忠面色狰狞的说道。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如果对方死不松口,最终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而沅浪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带来这里后,几乎将这里的刑罚试了一遍,一开始他还能骂两句,现在早就没有力气了。
随着朝会的到来,这件事被彻底放到了明面上。
迫于压力的朱祁钰只好将卢忠找来,在大堂之上当面对质。
“卢指挥使,沅浪已被你关押三日,可找到证据?”
面对皇帝的询问,卢忠脸色惨白的回答道:“回陛下,还未曾开口,不过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让他开口的。”
于谦刚准备开口,杨善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卢指挥使,在下不明白你是不是掉茅厕里了,沅浪他有谋逆的实力吗,你是不是把我们所有人当傻子。”
有了杨善开口,诸多言官迅速跟进。
“好了,说说情况吧。”朱祁钰嫌弃的看了卢忠一眼,果断收回了目光。
他确实想尽快解决后顾之忧,但不是以这种蠢不可及的方式。
“锦衣卫接到举报,沅浪私藏金刀,金刀乃是皇家之物,于是我立刻派人去抓,果然发现对方私藏金刀,还有一些财物,这是证据。”
说着卢忠将一柄金刀拿了出来,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不愿轻易放手手上的权利。
众人自然知道这确实是皇家之物无疑,正在犹豫的时候于谦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
“谢陛下。”
于谦行过礼后,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卢忠说道:“卢指挥使,我觉得杨大人的话很有道理。”
众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杨善作为先皇的忠实派,虽然还是礼部左侍郎,但权力已经大大削弱,被罢官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坐在上面的朱祁钰眼睛里同样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明白自己依为心腹的于谦为何会这样说。
而作为当事人的卢忠却并不好受,怒斥道:“于大人,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于谦朝着朱祁钰拱手行礼,叹了口气说道:“卢指挥使,你让我怀疑锦衣卫的办案能力,我只去过南宫两次,也从宫女口中得知金刀的事情,这是太上皇归来之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赏赐给沅浪的,你在南宫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
众人目瞪口呆,卢忠则是失神的后退两步,差点瘫软在地。
杨善好奇的询问道:“此事当真?”
于谦闭上眼睛,古井无波的说道:“派人去南宫一问便知,我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撒谎。”
这下杨善彻底放心了,带头开始弹劾卢忠尸位裹素,实则对准的是台上的朱祁钰。
大家都很清楚,卢忠没必要和沅浪过不去,两人虽然认识但关系不深,看似对准的是沅浪,实则对准的是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
朱祁钰自然也能感受到百官的诘难,顿感脸上无光,心里却将卢忠恨得透透的。
本来以为对方是只狡猾的狼,能帮自己稳定皇位,没成想竟然是条哈士奇,纯粹是来搞笑的。
正当朱祁钰准备将对方打入诏狱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卢忠突然开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大喊着听不明白的话语。
在挥手招来殿卫控制住卢忠后,朱祁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对于谦询问道:“太保,你觉得这件事敢如何处置才好?”
于谦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再三思索后说道:“既然他已经失去理智,证明已经得到了上天的惩罚,不如就削职为民吧,锦衣卫指挥使还需另找他人。”
依他的性格恨不得将这种酒囊饭袋赶尽杀绝,但他不得不考虑陛下的颜面,毕竟这人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最丢人的莫过于皇帝本人。
朱祁钰点了点头,刚打算继续询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放弃。
即便继位还不到一年,他已经知道人事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尤其是锦衣卫这种特殊机构,本身就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议,还是要找信得过的才行。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金刀案很快落下了帷幕,结果和历史上几近相同。
虽然眼下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却已经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