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上看到有不少人骨,死人,他们大多都是饿得瘦骨嶙峋的身上并无几两肉,我甚至亲眼目睹不少易子而食之事,在村里待着虽然难,但是出去逃荒更难。”一青壮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冷出口。
“反正我们家都不走,就算要死也是全家死在一起,死在村子里,也算是从哪里来从哪里去,死而无憾了。”
在他的感性回复后,有人理智分析出声:“出去逃荒的路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活命两字是刻在血和肉里的,是要踏过荆棘,硬过马蹄的,也是寻常人无法做到的,我敢说,我们村里人要是选择逃荒的话,这一整个村的人可能最后只剩下余家人能够好好活着。”
“是啊,外面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残忍得多,我们一无本领,二无存粮,三无存钱,出去了之后连自己都护不住,如果露出了点什么被那些饿得急了的人盯上,怕是会人财两空。”跟在最末尾一直不发一言的余十一爷缓缓出声。
这些人中各种年级阶层的人都有,也是村中的精锐代表,他们的发声让不少人歇了离开心思,在做大决定时,少数服从多数已经成为不用言说的规矩。
余年在这个空隙将自己在镇上买的小点心分给孩子们,温声提醒:“一人一块不要争不要抢每个人都有,吃完了不够或者喜欢再和我说,等下次我去到镇上再给你们买。”
她一下子成为了孩子头,被孩子们围着,周身散发着浅浅的母性光辉,等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后,她才回头认真看向在场的众人:“放心,我余年说到的事情一定做到。”
“今天我去镇上是找人做生意去了,从明天起,我可以带着大家上山采药材赚钱,等以后有足够的资本了,我们可以开一个属于村子的药厂,让大家都有分红都能赚钱。”
后补的话让不少人心虚心动不已,那些即将开口的质疑也都被他们生生咽下。
谢容珩头一次看到这样有耐心的余年,心中微微触动,甚至被久压在心底的怀疑种子又快速发芽,可他却不动声色的隐忍着,观察着,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时机……
安排好了村里的相关事宜,余年刚回家,就赶上了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凳子上吃饭,余奶奶给余年夹了一筷子菜,责怪似的道:“年年啊,你今天做的事情不太对,把赚钱的方法白白让给别人,多可惜啊!乱世之下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可莫要随便顾及别人,省得得不偿失。”
“奶奶,你格局小了。”余年放下筷子,认真道:“荒年之下没有你我,有的只是一整个团队,我们要从整体出发,才能够为自己争取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我们自己藏着掖着这个赚钱的营生,任由着别的村民被活活饿死,那等他们全都死光后,估计要遭殃的就是我们了,纵使有钱又怎样?在绝对的能力面前,拳头才是硬道理,人多势众的道理相信你也是懂的,只要能够运用得好,这些村民以后会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有先付出先投入,先把整体打造好,让大家全都变得更厉害,拥有十足的自保能力,才能够驱使大家最后返回来报答我们,报答这一整个村子。”
“……”
她剖析利弊,陆陆续续的说着,想要说服余奶奶。
谢容珩和余深因她的大局观震惊当场,可却默默的保持着安静,一声不吭。
余奶奶向来偏疼余年,见着她好不容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附和道:“好,你既然心中有数,那奶奶就听你的,支持你。”
“好,谢谢奶奶。”她微微侧目,神色动容:“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奶奶失望的。”
余周氏伸出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温声道:“年年,你既然要以生意人的角度做完接下来的事情,那在最开始就要把一切都规定好,免得事情进展到一半谈崩了。”
“娘,我晓得的。”余年感激家人们话不多说的尊重和支持,默默的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带着众人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一家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心情略微沉重,一整个席间都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只有时不时的吧唧嘴的声音传来,让这一整个院子不显得那么的安静空旷。
一恍惚就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余雪睡在最里面,和余浩偷偷对了个眼神后,望着睡在最外边的余年的背影轻声开口:“娘,明明大家都吃不上饭了,为什么要把糕点分给别的小朋友?”
她舔了舔唇,眼底还有些意犹未尽:“雪儿还没有吃够呢。”
余年转过身去,望着两人期待的眼眸,温柔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以后我们一家人要在村子里呆着,就势必要和大家打好交道,联络感情。”
“我是你们的娘,如果和别的小朋友拉近关系,可以让你们快速轻松的拥有新朋友,你们关系好了,以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互相陪伴。”
“于目前而言,这确实是一个稍微大点代价的付出,但是对于长久而言,它能让你们两兄妹的日子变好,以后不至于孤零零的受人孤立欺负。”
两小只年龄还小,不太听得懂她的大道理,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余年说着说着才发现两人已经闭上了双眸,面上划过稍纵即逝的无奈,轻轻替他们掖了掖被子,这才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一直躺在地板上谢容珩的辗转难眠,余年这一整日下来的变化出乎意料,与过往大径相庭,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个感觉让他很是惊奇,又莫名的觉得心慌。
思索良久,他直接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余年质问:“余年,你今日的所言所行,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