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旧回保姆车吃小灶，柳导要先跟医院方确认，之后给各部门发通知安排完工作才能休息。
顾晏之早就给谢星安打好了招呼，此时正好没什么人，所以医院说可以直接过去。
柳导来找我的时候，我的饭还没吃完，保姆车一开，里面的饭菜香就飘了出来，然后我就听见面前一本正经的柳导肚子传来了‘咕噜——’的声音。
我虽然年轻，也知道些人情世故，就像我从来没当面叫过柳导为副导演，都是称呼他为柳导。
此时我当然说：“柳导，我家阿姨准备的饭很多，都是分装的小盒子，很卫生，您忙上忙下这么辛苦，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怎么行？一起吃点吧。”
柳导忙推辞：“不用不用。”
黎玲早在我说话的时候就装好了纸袋，最后柳导提着饭菜离开了。
离开之前，柳导说：“医院的事情，真要多谢你了小姜。”
“您跟我客气什么，”我没想居功，“再说场地是谢星安提供的，招呼是顾晏之打的，我顶多算是一个传话的，当不得您的这句谢。”
“要的要的，没有你帮忙，哪里能有这个渠道呢？”柳导坚持谢完说，“宠物医院那边已经交代完了，一会儿大白直接过去那边，我们从这边出发，一起到医院汇合。”
“今天下午的拍摄很简单，你牵着大白走进医院，然后跟医生护士说两句话，挺好拍的。”
这帮导演嘴里的‘好拍’最多只能信一半，但我当然没有傻到直接说出来，而是作出松了一口气的反应：
“那我就放心了，小姜，你接着吃吧，一会儿等我消息，咱们后面要去医院拍了。”
又我客套了两句柳导才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了又想不太放心，问了一句：
“你给他拿的是什么？”
黎玲白了我一眼：“还能是什么，是我们的工作餐，你那管理身材的减脂餐拿给人家不是得罪人吗。”
我苦着脸，不敢看他们色香味俱全的员工餐，而是继续苦哈哈的嚼菜叶子。
在拍摄期间，进行身材管理是很有必要的。
唉……好想吃火锅……
但我知道，一切都得等拍完再说。
柳导带着精简过后的队伍来到了谢星安的宠物医院，因为提前交代过也清过场，所以就算留下的医生护士们对我们很好奇，也都显得十分有分寸。
下午四点左右赶到医院，柳导一看此时阳光西斜，街道上人影车流统统都有，十分有气氛，立刻拍板要拍。
摄像组设定了四个机位给我，柳导发话，要从四个方向拍我进门。
我穿着白色的长裙，牵着大白，走进医院大门，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一共三级台阶和一个门。
为了拍我裙摆翻飞的角度，我走了四遍。
理论上来说，这一镜目前为止已经可以结束了，但柳导看着监控沉吟片刻，对我说：“等太阳再下去一点的时候，黄昏我们再来一遍，看一看那会儿的光线会不会更美。”
我一直牢牢记得一点，片场导演最大。
赵导不在，柳导说了算，我在剧组地位超然，其实柳导在我面前，一直都不太有底气，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但我更知道，电影目前进展不顺利，所以其实我心里没底得很，既然导演有自己的想法，那自然是导演说什么，我听什么。
黄昏时果然很美，所以柳导美魂爆发，又拍了三个镜头。
本以为已经可以结束，没想到柳导又说：“要不咱们再拍一次夜景吧？”
我沉默了一下。
其实现在停下来，下班时间正好。
剧组工作人员不像我有保姆车，下班直接坐车回家，就连卸妆也可以在车上或者回家再说。
他们需要收器材，少说还得在现场再耽误一小时，摄像收音还得回棚里整理保存素材，下班更晚。
现在下班，大家八点之前就能结束自己的工作，如果继续拍一组镜头，工作人员可能会十点才能结束工作，甚至是十一点，如果他们住的远，到家可能要十二点。
所以我有点犹豫。
在《开国大帝》剧组时，贝导折腾工作人员导致大家有多恨他，我是一清二楚，因此我现在才不想被工作人员看做跟这帮导演一样不做人，然后被恨上。
只是柳导现在很显然上头了。
镜头后的世界实在太美，他过去一直做二把手，无论在哪个剧组，都轮不到他当老大，现在赵导不在，他当家，很显然，柳导想在电影里留下一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在努力说服我：“夜景时光线回更加美好，小姜，你知道吗，美好的画面在荧幕上能够留存下来的时间是出乎你意料的长！”
“哪怕日后你垂垂老矣，息影退圈，你最美的画面依旧能够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不得不说，我被他的话打动了。
所以我只好叹口气答应了下来。
仍旧是白色长裙，我牵着狗走进医院大门，身后有车流、路灯和街边的霓虹招牌，无数灯光汇聚而来，围绕着我，在我身边打出一圈圈光晕。
在我进门以后，镜头没有跟着我进去，而是在我身后拍我走向导诊台。
大白本来就自带镜头感，又已经拍了这么多遍，早就熟练的趴在地板上，自带调皮气质，分外吸引人的视线。
导诊台的护士们已经从第一次拍摄时的兴致勃勃，变成了现在的百无聊赖，见我进来，强打起精神看向我。
很符合打工人的气质，所以柳导没有纠正。
这一镜结束。
还好，不算太晚，九点半下班。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会被工作人员恨得太厉害。
知足了。
回家路上我才想起，还有一个顾晏之在等我，打了半天腹稿，回家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我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他又临时出差了。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消失了，不知是什么感觉，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电影男主角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