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拉过来拍这个。”
选角导演耸耸肩：“反正就是一个镜，不需要演技，长得好看就够了。”
“她们……不会不高兴吗？”
我迟疑地说：“而且现在水这么凉……”
不过我说完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傻。
选角导演笑：“你信不信，现在我要是说让谁走，她们没有一个愿意的，还得求我留下来。”
只要有机会能拍戏，无论是什么，她们都甘之如饴。
我默然。
几个姑娘一坐进水箱里面，就开始哆嗦，能看出来水真的很冷。
选角导演对着场务喊：“还不赶紧把暖风机推出来，一会儿给人冻出毛病来了！”
“唉，其实谁也不是想特意虐待人，大冷天让人冷水拍戏，只是演员这行就这样，群演是这样，等到郑影帝那个地位，也还是这样。”
他苦笑一声：“我算是跟贝导和郑影帝都合作过几回，之前有一部戏，大冬天的拍越狱，郑影帝在雪地里穿了薄薄一层破布衣服，冻了两天，下了戏转头就进了医院。”
“那会儿他可已经拿了影帝奖杯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我刚刚真的想过，会不会是因为群演的地位太低，所以才会得到这种待遇，没想到就算是郑影帝那种娱乐圈顶点，也还是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小姜，你以后还是就拍点偶像剧，校园剧，就行了，”他跟我推心置腹，“别想着挑战自我，身体是自己的，别的都是虚的。”
我受教点头。
无论他是不是出于讨好顾晏之女友的目的才来说这番话，我都要领他的情。
副导演一喊开始，哆哆嗦嗦的姑娘们瞬间精神抖擞，完美符合人设，开始在水中嬉戏打闹。
这一镜大概表演的是在公孙府邸后花园内，几个侍女夏日贪凉，在水中玩耍。
棚内用了大灯，几个大灯全都开着，光线十足，这样才显得像是盛夏，这一幕戏从我来到走，一直都没拍完，因为身体扛不住，拍一段时间就要让姑娘们出来，然后换下一批演员进去。
副导演一边拍一边看，最后还挑了几个表现好的，让她们重新下水，又拍了几个重点镜头。
虽然还是没有台词，虽然水依旧冰冷，但我能看出来，那几个姑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明明知道水有多冷，可是光在场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冲上去跟她们一起演戏的冲动。
我感觉镜头在召唤我。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发黎玲去再买一批外卖热饮，然后找到副导演：“导演，让我也上去拍一点吧？”
副导演吓了一跳：“小祖宗，这哪儿行，你合同上可写着呢，不能拍骒露戏份！”
“我穿着戏服不就好了，在公孙府邸后花园，没有主人在纵容，这些侍女也不能如此放开来玩耍吧？当然是主人一起参与才更符合逻辑。”
我振振有词。
副导演拗不过我，打电话给贝导，我早趁着这个时候去休息室换上了戏服，又找化妆师画好了妆。
最后贝导只好点头同意。
我欢呼着上了场。
这次副导演喊开始以后，我就慢慢踱步走到了水箱旁边，我并没有一开始就下水，直接出现在镜头底下，而是先发出了一点声音，侍女们是不知道这场有我加入的。
于是她们的脸上出现了货真价实的吃惊表情。
最后我慢慢蹲在水箱边，侧身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贝导接了我的电话就来了片场，他原本就在大楼的另一层看着编剧改剧本，因此过来的十分方便。
我下了场，正看见贝导笑眯眯看着我：“待不住了？”
“可不是么，在家休息怎么都待不住，来探班又心痒痒，只能自己上去演一下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贝导一乐：“看来这是真爱上了。”
他看着方才拍的这一镜评价道：“你这场有几分味道了，先是设置悬念，以腿入镜，让群演的表情为观众设置了一点疑惑，最后蹲下露脸揭秘，有点导演的思路啊。”
“因为是您的高徒，最开始就是跟着您学习，以导演的想法去演戏不是很正常吗。”我嘻嘻笑着。
贝导鼓鼓掌：“正常，太正常了，演的不错，你这样的戏，不光是我，哪个导演看到都舍不得剪，因为这一镜有起承转合，实在是难得。”
黎玲回来发现我上了场，又是水边嬉戏的戏，脸色早就不好了。
幸好看见了我穿着严严实实的戏服，一点都没露出来，这才没太生气。
不过也数落了我半小时。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支走我是什么意思？”她气急败坏，“要是今天导演要求你下水，你是不是也会同意？”
“哪儿能，我肯定不会同意的！”其实是考虑过的，但我哪里敢说出口。
黎玲看出我的言不由衷，更加火冒三丈：“咱们合同里明明写了不许有骒露戏份，你难不成还上赶着要去拍？”
“我不是想拍那种戏……我是忍不住……”在场边看人拍戏，真是一件难捱的事情。
我感觉我的舞台在召唤我，我的镜头也在渴望我。
进娱乐圈拍戏这件事，真是歪打正着，让我发现了我真正喜爱的事情。
没错，我喜欢拍戏。
现在甚至能说上一句热爱。
贝导看我被黎玲训了半天，估计是觉得差不多了，过来给我解围：“小姜，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场面。”
黎玲警觉看着贝导，贝导故作姿态，啊呀大叫着后退两步：“黎玲别这样看我，我可没让小姜下水，大场面也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放心。”
我和黎玲被贝导逗笑了，刚刚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消失殆尽。
回家路上，黎玲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问：“关于那个‘大场面’，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是担心我明天拍的不顺利，再卡戏。
我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头绪，只好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