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女娘,又来活了,打足精神啊!”
……
“孟女娘,你干这开门接客的营生,也该拾掇拾掇自己了,这般邋遢,下次谁还敢光顾?”
破败的茅草屋里,碎银子丢的角落里都是,有些心术不正的,来了之后又会顺走一些。
孟英等着那个归不了家的人,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终于,她想死了。
那一夜,她备了酒菜,让那些常来光顾的人全都一股脑的聚到了一起,那酒里下了剧毒。
那几个男人毫无防备,被冰美人对待如此之久,如今终于肯眉眼含笑,那些个哈利子都流了满地。
在孟英的伺候下饮了酒,剧毒穿肠,一命呜呼。
那一夜,茅草屋里尸体倒下一个又一个。
孟英笑的癫狂,她点了火把,想跟那些人同归于尽,可谁知中途被村子里的人给救了。
那几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是救不回来了。
孟英被带到了衙门,判秋后问斩之刑。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个活死人。
死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只是在那衙门大牢里,村子里那些个妇女拿钱财买通衙役,她被秘密带到了一片林子里。
那林子大树参天,遮阳蔽日的景象。
到处黑漆漆的,她缩在角落里。
那些个妇女下手狠辣。
哭着毒打。
一个又一个耳光扇下来,打的人起了耳鸣。
脚踹,拳打……
她曾在月光下,倚靠着那人的肩膀,被那人深深赞叹乌黑长发也被她们剪下。
“狐~媚子,本就是个平民女,竟还不知羞的勾~引男人!看给你饥~渴的,不要脸!”
“啊呸!真是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
这些妇女中有好几个都死了男人。
还是被孟英毒死的。
成了寡~妇,一时间他们竟不知该将这过错怪到谁头上。
只一个劲儿的在孟英身上出气。
同为女人,最后为难她的这批人,竟还是女人。
可悲!
可叹!
孟英仰头大笑,眼角泪水一滴滴滚落。
她被丢在了那片林子里,灌了药,活不久……
刘员外带着郎中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就吊着最后一口气等死。
刘员外大惊,他睁大眼。
“孟姑娘,这辈子算是我刘家上上下下对不起你,来生做牛做马,我们一大家子的偿还给你。”
“你这都被判了秋后问斩之刑,如今又被折磨成这个模样,已是活不长了,可我那小女儿心疾再犯,那法师说要剜心才行……”
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底神色都有松动。
可,拿着匕首,掌着托盘。
身前布料散开。
刘员外那只手半点不抖。
“孟姑娘,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这辈子竟落得个如此下场,抱歉……你一路走好啊……”
孟英挣扎着,身心颤抖,她对生没了任何的留恋,只痛苦临死都未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她身上那一件脏污不堪的囚服,被血染红。
她死时眼睛大睁着,手里拿着一块帕子,那帕子一角绣着“萧炎”两个字……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啊。
……
躺椅微微晃荡,老人心神平静,她躺着,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
这么一连串故事,被她用平静的口吻诉说出来,听者有心,她……却像是无心。
一旁,萧炎早已经满脸血泪,他看着那老婆婆,认出来了。
“阿英……”他轻声开口喊,那些被自己忘却的记忆浮现脑海。
记起来了,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从军上了战场之后,在那第二年开春便已经战死沙场,之后一抹幽魂因执念未消,便在这阳间逗留。
他来到了小镇,沿着的路线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找不到孟英……
每日都很着急。
后来,在刘员外家找到了。
就是那个夜晚。
她被侮辱。
他作为一抹刚死不久的游魂,甚至一始终还认为自己未曾死去。
他求助无门,哭喊无力,只能在一旁看着她受辱。
她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回来,将她从这苦海中解救出来。
而他在她瞧不见的时候,日日夜夜的陪伴着。
看着她消香玉陨,看着她受尽侮辱。
其实,在茅草屋的那一夜。
孟英下在酒壶中的剧毒并不是致死量,那些个男人若是被人救起来,还有生还的可能。
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也是那一夜,他从魂变成鬼。
有了害人的能力。
孟英在牢狱中受到了欺负,背后,萧炎缶替她报了仇。
那些但凡碰过她的人,无一不是离奇横死,死相惨状!
只是那时孟英还在牢狱中,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后来,她在林子里惨死。
当天夜里,整个村子里的人全数死去。
“阿英,我让这些该死的人都为你陪葬了。黄泉路上,你不孤单。”
至于刘员外一家,更是满血惨案。
刘雨被活生生吓死。
刘员外被魅~鬼缠~身,在冬日的落雪天里,成了衙门口的一座雕塑。
身上没一块布料,死的凄惨又羞耻。
也是那一年,萧炎成了十万鬼域通缉的要犯。
他成了为祸一方,用世间最至恶的诅咒屠了满村的人。
那一整个村子里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无数冤魂找上来。
他皆不后悔。
只是,却渐渐的开始丢失记忆。
也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渐渐的,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这阳间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家。
以至于最后他被带到十万鬼域,关了整整300年都未曾死心……
终于有了机会逃出生天,他唯一的执念也是去见那人最后一眼,如今这个心愿算是达成了,他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
“阿英,苦了你了,等了我一辈子……”
“阿英,是我耽误了你,害苦了你……阿英,忘了我……”
萧炎身上执念消散,至恶之气一点点淡去。
他鬼体变得透明,身后烈焰焚烧。
那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目光贪恋且深情的看着躺椅上的老婆婆……
在鬼体被大火吞噬殆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躺椅上的老人睁开眼,她目光混浊却又清醒。
“身死魂消,整整三百年,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