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齐慕枫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随心手中那块沾了血的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白玉，雕刻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葫芦，而在玉佩的边角处，还歪歪斜斜的写着个枫字。
这个枫字是他亲手写上去的。
那是三年前，母妃给那位他从未见过的外祖母准备寿礼时，他刻意放进去的。
他低头，看着刺入随心身体的匕首，傻在原地。
随心把玉佩放在他手里，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艰难的说：“也罢了，怪我没跟你说明身份，我本想着把你救出去再跟你说清楚，没想到……”
她强笑了笑，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逐渐没了呼吸。
齐慕枫弯腰，试了试随心的鼻息，脸上扯出极其难看的笑，过了会泪水流了出来。
他一屁股坐地上，抱着随心，又哭又笑。
门外的御林军听见声音，破门而入，就看见这副场景。
齐慕枫抬头，说：“我要见父皇。”
一个时辰后，齐慕枫被带进了宫。
大燕的文帝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斜靠着扶手，他已有五十多岁，但鹤发童颜，瞧着比齐慕枫这个儿子精神还好，“明明能走，为何不走？”
“我不知道她是我外祖母。”齐慕枫低头说。
文帝笑了，“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不敢跟她走？”
齐慕枫回道：“是。”
文帝起身，缓步走到齐慕枫身前，“那今夜为何又要见朕？”
“明日我便要一杯毒酒赴死了，想要临死之前见父皇一面。”面对文帝，齐慕枫冷静下来，脸上再无先前的癫狂，“父皇，我一直想要知道，大哥去世后，你为什么要让我做太子？”
这话多少有些僭越，但文帝没有丝毫动怒的倾向，反而耐心的说：“这个位置多少要有人坐，否则那些个大臣又要来烦朕。”
齐慕枫喉咙滚动几下，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声音不自觉的发抖：“只是要有人站着个位置，不是因为我能成为国之储君？”
“国之储君？”文帝似笑非笑，“你扪心自问，这十几年来，你做的哪件事是储君该做的？朕若真是打算将大燕交到你手上，朕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文帝是真动了怒，“整日里就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齐慕枫如遭雷击，身体摇晃几下，不可置信道：“原来，您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他一直知道文帝看不上他，可他从来没想到他在文帝心中竟然是这样不堪。
从头到尾，文帝就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那他和安王这么多年到底在争什么呢？
或许，只是文帝想要他们争。
噗通一声，齐慕枫跪在了地上，抓着文帝的衣角，“父皇，我是你的儿子啊。”
文帝拧眉，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他，“那又如何？”
齐慕枫深受打击，怔怔的看着文帝，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文帝的认可，没想到折腾这么多年，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他苦笑道：“是我奢求太多，早在大哥被你杀死时，我就该知道你对我们这几个儿子从来不曾有过父子之情，在你心中，我不过是工具罢了。”
文帝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要提起一个死人。
齐慕枫失魂落魄的从宫中出来，回到太子府不到半刻钟便自杀了。
与此同时，沈晚儿正在回京都的路上，她也在好奇圣上和齐慕枫之间的关系。
“当今圣上到底是怎样的人？”沈晚儿问洛七。
洛七摇头，“我不曾见过圣上，外面更是没人敢谈论，所以并不知道。”
庞是非说：“我倒是见过一回，十五年前，圣上曾经亲自来了玄妙观，当时我师父还活着，我曾经跟在师父后面看过一眼，怎么说呢……那双眼睛冷得很。”
“眼睛冷？”沈晚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对，眼睛冷，就是那双眼睛毫无感情，仿佛不在意任何东西，即便是脸上在笑，眼神也是冷的。”庞是非回想着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不在意任何凡间生灵。”
沈晚儿越听越糊涂，“他要是真这样，那不成神仙了？”
庞是非说：“那谁知道，不过看他行事，确实是不在意百姓生死，甚至连他的皇位都不在乎，只要能保证他自己的安全，整个大燕，他都不放在心上。”
沈晚儿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大燕会成这模样。”
“什么人？”车外突然传来赵德光的喊声，沈晚儿一怔，掀开车帘就看见马车已经被数十个黑衣人围住。
沈晚儿想下车，洛七按住她的手，“你留在马车上。”
话落，他和庞是非跳下马车，跟黑衣人打了起来。
沈晚儿看的着急，刚想跳下马车，一人就从道旁的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长刀，刀法凌厉，将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
李凤锦，他怎么会在这？
李凤锦的武功实在是太高，黑衣人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只能撤退。
“你怎么在这？”沈晚儿跳下马车，问他。
李凤锦挠挠头，“我今天离京，正好看见你出京都，注意到有人跟踪你，我他们对你不利，就跟了上来。”
沈晚儿对他行了一礼，道谢：“今日多谢相救。”
“不用，我在你的店里白吃白喝好几天，你也没让李掌柜赶我走。”李凤锦挺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还得我先谢你。”
沈晚儿笑了笑，“你是要回家了？”
李凤锦点头，“我爹给我来了信，让我回去一趟。”
“身上盘缠可够？”她问。
“够，李掌柜不但给我准备了盘缠，还给我做了新衣裳和新鞋。”李凤锦忙着说。
沈晚儿后退两步，抱拳：“一路顺风。”
李凤锦原本还想跟沈晚儿再说几句话，听见沈晚儿这话，只能告辞离开。
等他走远了，沈晚儿双目一厉，指尖阴气凝出，转身袭向右后方的黑暗中。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黑影被沈晚儿从黑暗中拖出，待走到月光下，沈晚儿吃惊道：“青霜，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