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沈晚儿疑惑的看向齐景，“跟宫中那位学？你是说最开始利用术士杀人的是圣上？”
“是啊，你知道他杀的是谁么？”齐景闭了闭眼，压下身上的鬼煞之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沈晚儿迟疑道：“不会是先太子吧？”
“就是先太子。”齐景的声音听着有些悲凉，“二十几年的父子，竟然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沈晚儿也是感慨，同时她打量了齐景一眼，发现每次他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悲伤。
沉默半晌，她没再追着先太子的事问，而是指着那只活人眼，“你为何要把轻语的魂魄打进活人眼里？”
齐景右手捏着珠子，指间阴气缭绕，珠子上缓缓出现个血红的祭字，“这活人眼既然是他炼制出来的，定是视若珍宝，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与其同存，也算是全了他的执念。”
活人眼的眼珠转了转，眼中满是怨念，死死地盯着齐景。
沈晚儿白了他一眼，心道我信了你个邪。
“走，去断头山吧。”她说。
说完，她活动了下肩膀，瞧着地上的尸体，幽怨的看了眼齐景，嘟囔说：“早知道齐书那么厉害，我就不瞎折腾了。”
看来她需要对齐景的实力重新进行评估，人家明明是猛虎，她还一直把人当成猫。
齐景淡淡笑道：“我看你兴致勃勃，不忍心打断你。”
沈晚儿佯装生气的打了个他一下，骑上骡子，没好气的说：“赶紧走。”
两人离开后，齐书又领着三四个人从荒草中走出来，几人都伸着脖子，憋着笑望着齐景骑骡子的背影。
齐书一本正经的夸赞：“主子就是主子，骑骡子都骑得英姿飒爽。”
在场的人都震惊的看向他，一相貌稍显稚嫩的人说：“怪不得您能随身服侍主子。”
“好好学着点，等主子进京了，你们也有机会能随侍在主子身旁。”齐书乐呵呵的说。
几人说笑间将地上的尸体都处理了，然后追了上去。
沈晚儿到断头山的时候已经后半夜，离得老远她就用阴眼看见一座光秃秃的石山。
山上寸草不生，只在山脚长着些许杂草，山顶平整，仿佛是被外力将山尖削掉了一般。
怪不得叫断头山。
走到山脚下，沈晚儿看见一座小院子，三间石头垒成的房屋，屋里亮着灯，有道佝偻的身影立在窗前。
沈晚儿走到院门口，刚想喊人，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窗前的身影消失，一身材干瘦的老头走了出来。
老头拄着拐杖，脊背佝偻着，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沈晚儿心中疑惑，这看着也打不了棺材啊。
“你就是庞大师说的东家？”老头问沈晚儿。
“是我。”沈晚儿行了一礼，客气的问：“不知您如何称呼？”
老头砸吧砸吧嘴，“你叫我老黄即可。”说着，他看了眼站在沈晚儿身后的齐景。
“你……你……”老黄身体突的一僵，颤手指着齐景，瞪着大眼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
沈晚儿意识到要坏事，直接跳过矮墙，要去察看老黄的情况，可还没等她到地上，老黄便摔倒在地。
“老黄？”她蹲到老黄身边，老黄的胸膛已经没了起伏，下一刻，一道虚影从老黄的身体里钻出，瞬间消失不见。
沈晚儿不由得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道：“他死了，魂儿也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生怕被她抓住似的。
良久，她转头看向齐景，“你把老黄给吓得去阴路了。”
刚才她一看见老黄就意识到老黄早已去世，如今不过是他还有执念，魂儿还在身体里，然而老黄一见到齐景，直接给吓走了，执念都顾不上了。
齐景无奈道：“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就能把鬼吓走，这更厉害。”沈晚儿竖起大拇指，对齐景的威压给予肯定。
齐景：“……”
沈晚儿起身，看向那三间石头屋，喝道：“滚出来！”
话落，老黄先前站着的床前出现一道清瘦的身影，过了会，一披散着头发，瘸着腿的瘦弱女人从石头屋里走出来。
“晚儿，好久不见。”随着声音，那女人抬起了头。
看清她的脸，沈晚儿吃了一惊，“娟子？”
竟然那个带着傻丈夫，养着鬼闺女远走他乡的娟子。
沈晚儿往屋里看了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犹豫着问：“就你一个人么？”
娟子点头，她捋了捋头发，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遍布伤痕的手臂，“他们都死了。”
她苦笑一声，瘸着腿走到老黄身边，“我一直以为我会第一个死去，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活了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周城的人又找到你了？”沈晚儿急忙问。
在沈家村时，周城的人曾经怀疑娟子身上有锁魂镯，派人去追杀她，齐景救过她一次，难道她们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娟子摇头，“不是，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弱，我女儿心疼我，不忍心再拖累我，偷偷上了阴路，她爹舍不得她，撞死在了我给她立的衣冠冢前。”
娟子说的轻描淡写，沈晚儿却感觉心头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我本来也想跟他们一起上路，但是孩儿她爹的尸体被人抢走了。”娟子终于忍不住带了哭腔，“我一路追着他们，来到平州府后，彻底失去了他们的线索，我偶然来到断头山，见到了缠绵病榻的老黄，他收留了我。”
“只抢走了尸体？”齐景沉声问。
娟子点头，“我本想去找你们帮忙，可一到平州府的城门口，我就心里发慌，心中莫名的恐惧，实在是不敢进去。”
沈晚儿走到娟子身旁，握住她的手，柔声问：“你来多久了？”
“有一年了，我本想等老黄身体好了，让他替我去传个信儿……”娟子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
沈晚儿拍了拍她的手背，食指点在娟子的眉心，几缕阴气钻进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