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娘的哥哥三个月前回来的,若是这么说的话,李七娘应该是三个月前准备的自剐之时,但是……
沈晚儿有种直觉,李七娘一直在伺机报复,她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
看她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实话,沈晚儿也不再问她,而是直接从黄符中放出李七娘的哥哥。
她手指一弹,黄符燃烧,一道虚影出现在房中。
“哥哥,你快走。”李七娘挣扎着要坐起来,警惕的看着沈晚儿。
那道虚影没动,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跪下,恭敬道:“李敬见过沈大师。”
李七娘愣住了。
沈晚儿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识趣。”
“我曾在善笑身边服侍了几年,近两年来经常听他提起您,说您修为高深,再过个几年,就是他也不是您的对手了。”李敬认真的说。
明明是在拍马屁,可看着他的神情就会让人觉得他说的是大实话。
沈晚儿有些明白善笑为何会留下他了,“看来善笑前辈很喜欢你这张嘴。”
李敬不卑不亢的说:“我死的冤枉,心中存恨,不想就这么无声不息的没了,因此绞尽脑汁留在了善笑身边。”
顿了顿,李敬接着说:“善笑修炼傀儡之术,经常需要去找合适的傀儡,善笑行事肆意,他不会管那些人有没有妻儿,只要八字合适就会侵占了对方的魂魄,后来我主动替他办这些事,尽量找那些作奸犯科的或者命中注定横死之人。”
“你倒是比你妹妹诚实。”沈晚儿说。
这李敬也是个狠人,居然用这种法子留在了善笑身边。
李敬看了李七娘一眼,姿态更加恭敬,“我妹妹自小长在承恩伯府,没有听说过您的名号,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他在善笑身边做惯了这样的姿态,说惯了这样的话,已经麻木了。
而在一旁的李七娘心中却五味杂陈,她哥哥虽是庶出,可也是承恩伯府的公子,若是活着,何必在这么个民女面前低声下气?
“我不至于跟她计较。”沈晚儿审视着李敬,“如今善笑处境很是危险,可以说早晚要死,你的仇怨可消了?”
“没有。”李敬抬头,直视着沈晚儿:“善笑不过是帮凶,若是不能将当初杀我之人绳之以法,我心口的怨气永远不会消。”
沈晚儿微微前倾,手肘拄着膝盖,“可你该知道,杀你之人权势滔天,杀一个善笑,尚且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想要杀他们可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可我知道你们能办到。”李敬跪伏在地,磕头说:“还请沈大师饶我一次,待报了血仇,我定会离去,不会再留恋世间。”
“可你这妹妹怎么办?她为了你,在婚礼上当众自剐,如今夫家退亲,承恩伯府将她送到这偏远的庄子上,她身上还有重伤,若是医治不得当,别说重回京都,怕是活着都成问题。”沈晚儿问。
李七娘别过脸,冷冷的说:“我往后如何,用不着你操心。”
“……行吧,那是我瞎操心了。”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说:“好好养伤吧。”
说着,她带着桐月和火儿离开了正屋。
李七娘心疼的看着李敬,“哥哥,你别跪着了,你快起来。”
“七娘……”李敬叹了口气,站起来说:“若是能报了仇,跪上一跪又何妨?况且,沈晚儿当得起我这一跪。”
且不说他满身罪孽,他日若想离去,需得求得沈晚儿出手,就单单凭她的老公是齐景那万鬼之王,他就只有臣服的份儿。
李七娘想要去握住李敬的手,却从他的魂体中穿过,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哥哥,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听到这话,李敬沉下来,“当初我回来找你,是我即将魂飞魄散的无奈之举,你竟然趁着我养伤的功夫答应周禹做这般危险的事。”
话说到这,看着李七娘虚弱的模样,李敬也哽咽起来:“七娘,我已经毁了,我想再看见你毁掉。”
“我早就毁掉了。”说起这些,李七娘的神情很平静,“在我得知你死因的时候,我就毁掉了。”
恐怕至今为止,她那好父亲都不会知道她早在三年前就知道李敬的死因。
其实事情也简单,是人就有弱点,而她不过是找到了李成礼贴身长随的弱点罢了。
李敬看着执拗的妹妹,闭了闭眼,没再说什么。
……
巴庄头和巴婆子的动作很快,在沈晚儿离开正屋时已经给她们主仆三人收拾出两间房来。
“这些被褥是我新做的,都没用过,就是面料是我家那老头子跟别人淘换来的,瞧着有些旧了。“巴婆子解释说。
沈晚儿摸着厚实的被子,笑着说:“这被子做的真好,比我以前在村里盖得好多了,您平时忙不忙?若是不忙的话,改明儿我派人送来些棉花和布匹,您帮我做两床被子?”
沈恒没死时,沈传宝盖得都是绸缎被子,回到沈家村后盖村里的棉布被子,他还有一段时间睡不着觉。
等来了京都,她特地买了几床绸缎被子给他,沈传宝却不盖了,仍旧盖着沈家村里带出来的棉布被子。
那被子盖得年头有些久了,快坏了,所以沈晚儿就想让巴婆子给做两床。
巴婆子忙不迭的应下,“不忙不忙。”
沈晚儿让桐月又给了巴婆子半两银子,“这被子我按京都的工钱给您,这些就当定金,待全部做完了我再结算剩下的钱。”
巴婆子收了钱,喜滋滋的走了。
沈晚儿摸着床上的棉布被子,过了会跟桐月说:“我听着巴庄头和巴婆子说话有点南边的口音,等回了京都,你让人查一下他们的来处,若真是南边来的,或许对我有用。”
“是。”桐月应道。
简单用了些东西,沈晚儿吩咐桐月在庄子里摆好供桌,像模像样的做了场法事,然后就洗漱歇下了。
半夜,一道人影突然跃入庄子,停在沈晚儿的房门前,半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