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吃完烤肉,窝在狐裘里,看潺潺的溪水流动。月光洒落,粼粼波光映照着岸上的灵草,萤火虫点点绕着草丛飞舞。
此次云门中或隐藏邪魔的事多有蹊跷,容凛认为真正的邪魔未必就在他们二十三人之中,可因为他们在云堦月地的一举一动都正受人监视,他并不想向外传达过多的消息,以防真正的邪魔见招拆招、乘机作恶。
因此他没有向云霜和墨炎描述青莲池的可怖异象,更没有告诉他们在青莲池唱《采莲曲》的那道女声通过云堦月地某种千里传音的阵法一直试图惑乱他的心神。
他之所以让云霜和墨炎封锁自己的修为,一方面是因为整个云堦月地的能量场都似乎对他充满敌意,他想令幕后之人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是因为担心自己被藏身青莲池的女子所控制,他只好选择削弱自身战力,以降低自己对他人的危险性。
云堦月地的灵气充裕,在夜风的吹拂下,吃饱喝足的容凛周身舒畅,又懒洋洋地犯起困来。
“容凛,你倒是聪明,我最喜欢聪明人了,不如你到青莲池来陪我吧,我已经被困在这许多许多年了,真是寂寞得要发疯。”女子的声音甜腻惑人,听上去极尽妍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第二个能听见我歌声的人,证明你我有缘,只要你肯来青莲池陪我,我便将毕生法力传予你,还要云堦月地这个超级聚灵阵都为你所用。”
容凛的瞌睡虫被这道女声一下子吓跑了。在他还没有被封锁住修为的时候,每每他听见这道声音,都难受至极,动辄头晕目眩,只觉心脏犹如被蚁爬满的陈糖、腐软绵烂,恶心得连站都站不住;可如今被封修为后再听,却只是一道寻常滑腻的女声罢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容凛勉力不去听那道女声,刚想合眼,就见三个师弟妹凑到他跟前,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不要再上前了,容师兄在闯璇玑秘境时受了重伤,你们都离他远一点,不要影响他疗伤休养。”云霜忙道。虽然这三个师弟妹修为最高的都不过只是筑基期,但容凛如今修为被锁,恐怕也会感受到他们威压的压迫。
“怪不得大师姐从璇玑秘境中出来时,脸色那般难看。”叶雅胜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旁边的圆脸姑娘和白胖少年说。
云霜轻咳了一声,这些小朋友,当真以为她听不见么?
墨炎在旁边嗤笑了一声。在他们三人中,这帮小崽子向来最不怕、最愿意亲近的就是容凛,倒是知道谁脾气最好。
叶雅胜朝墨炎吐了吐舌头,开始向容凛发问:“容师兄,他们说你是极品雷灵根?”
“嗯,雷灵根是异灵根的一种。”容凛回答。
“那大师姐的极品冰灵根,和踏云峰涂师姐的极品风灵根,也属于异灵根啰?”叶雅胜左边的圆脸师妹问道。
容凛点点头。
“墨炎是极品火灵根,凝云峰的叶师姐是极品木灵根,凌云峰的秦师兄是极品金灵根……”给容凛贡献了一个月口粮的白胖师弟掰着自己的手指,忽然一脸沮丧道,“那我这金土双灵根,是不是永远也达不到你们的修炼速度了?”
叶雅胜拍了拍他的背:“你忘记我们掌门是什么灵根了吗?”
白胖师弟眼睛顿时瞪大:他差点忘了,他们的掌门云勉,在云天界一骑绝尘的化神期修士,“云天第一剑”,是五灵根!
从五灵根弟子逆袭到当今的仙门第一人,其中要经历多少艰苦和磨难!
“容师兄,你可以给我们讲讲掌门的故事吗?”圆脸师妹忍不住道。
“我只知道掌门被云门的创派师祖云歇真人领回山门,修炼异常刻苦,虽先天不足,但悟性极佳,曾获得过数次大机缘。”容凛顿了顿,“其余的,就恐怕要问你们大师姐了。”
三位小朋友的脸齐齐转向云霜。
云霜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眼神,无奈道:“我所知的也仅是如此。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缥缈峰上冰冷彻骨的寒潭,掌门师尊练气期时就能在里面泡上整整一天,逼得灵脉疯狂运转以抵抗寒冷,直至身体到达极限为止。若想修炼到上乘境界,勤诚刻苦不可免,这么简单的道理,无需我多言了吧。”
叶雅胜等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眼观鼻鼻观心,齐声应道:“大师姐说得对。”
“多谢容师兄。”他们又向容凛作了一揖,然后便转身跑开了。
墨炎见状,挥了挥折扇,戏谑道:“大师姐,你可真是不会聊天啊。”
“我便是如此,你若无话,亦不必找话。”云霜语调清冷。
墨炎凝神看向她,见一支白玉簪简单地插在她的流云髻上,宛若这山涧清溪,冷冽淡然。
“大师姐,你最近可真是反复无常。”墨炎凤眸一黯,多了几分云霜看不懂的怅惘,“你果然忘记了从前的事。年少慕少艾,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原主年少时,从未对人产生过特殊的感情啊……
电光火石间,一个画面在云霜脑海里闪现,可她来不及细想,便见墨炎眼神一凛,用扇挥出一道真气,赶跑了容凛身下狐裘边的一只灵蝎。
容凛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眉头舒展,眼帘紧闭,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
“倒是大意了。”墨炎在一旁的大树上贴上几道符篆,蹙眉道,“现在的他若是被这灵蝎咬上一口,可不止痛一下这么简单。”
“你和容凛,相识多久了?”云霜忽然问。
“记不得了。”墨炎只是笑了笑,抬眼看她,“大师姐,我和你相识得更久。”
墨炎凤眸幽深:“你可知道什么叫一眼万年?”
在云霜的前世,有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写的: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她想她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