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看着云霜怔愣的样子，轻笑一声：“罢了罢了，一看你就彻底忘了，还是等出了云堦月地，等本小爷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吧，哎，都不知是我对牛弹琴，还是你牛嚼牡丹。”
云霜瞥了他一眼，脸上带了点愠色：“你才是牛。”
“哈哈哈，大师姐，你生起气来，整个人都生动多了。”墨炎眉欢眼笑，半戏谑半认真地说，“你又不像掌门那样要修习‘太上忘情’的剑法，何苦总是学他绷着一张脸。”
见云霜抬起斩雪就要出招，墨炎连忙用右手指了指容凛的方向，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嘘！”
云霜转头去看，只见容凛好像睡得有些热，他挪了挪身子，将手放在了狐裘外面。
她默默地将剑放下，坐到一旁，一副不想再搭理墨炎的样子。
“大师姐，你可真是偏心。”墨炎与她传音入密道，“对容凛就收敛，对我就放肆。”
云霜心念一动，向墨炎看去，正好他也向她看来，那一刻，她仿佛在他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人如镜。
前世她是演员，总是仔细观看自己的眉眼，善于区分自己与角色的面孔，但如今的她，因为心有负累，不愿揽镜，连自己的容貌都已觉陌生。
然而今日，墨炎却点出了她不经意展露的真实和自我。
难怪《诗经》上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墨炎，你真的觉得容凛被魔附身了吗？”云霜不顾前言，只问自己想问的。
“难道大师姐不觉得容凛这段日子被人针对了吗？”墨炎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坛酒，一掀封口，酒香四溢。
云霜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所以，这是你们默契之下的缓兵之计？还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
墨炎正体味着灵酿入喉的畅快，从云霜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苦涩之意，他吞下喉头最后一口酒，放下酒坛，抹了抹嘴巴，继续传音入密道：“我并没有和容凛商量，封住修为是他自己的提议，我只是成全他的想法罢了。”
云霜又是一愣。
“真羡慕你们的友情。”她缓缓道。
这回惊讶的人成了墨炎：“大师姐竟觉得羡慕吗？我还以为，你只要抱着斩雪过一辈子，就足够了。若祁阳大陆将来有人能飞升成仙，那必定就是你师尊和你了。”
云霜哂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大师姐竟觉得这不是赞美吗？”墨炎更惊讶了。
“……”
这时已是后半夜，墨炎一个人喝完一坛灵酿，脸上现出薄红，似有几分醉意上头，他忽然走上前，凑到云霜面前，弯下腰来看她。他一双凤眸潋滟生光，眼尾也像点染了胭脂一样。
“你…你做什么？”她顾不上用传音入密，低声急促地问道。
“呃。”墨炎打了一个酒嗝。
云霜闻到他喉中的酒味，顿时气结，用手将他向后一推。
谁料墨炎真的醉了，她这一推，就将墨炎推向了篝火。
云霜猝然一惊，忙用丝带将他卷回来，想想却终是气不过，又用力向左上方一甩，将墨炎甩到树上，用丝带缠着他吊了一夜。
第二天，睡醒的容凛看见师弟妹们忍俊不禁的神情，不知所以。
好心的白胖师弟一边捂住嘴，一边指了指容凛头顶。
容凛抬头一看，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掀开狐裘，就要将墨炎从树上放下来。
“欸，容师兄你别动，让我们来就好。”叶雅胜忙道。
他跃上树，手脚飞快地解开了绳结，可惜一下没拉住，令墨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叶雅胜吓得当场愣住。
墨炎被这一摔震醒，他嘴角动了动，眼眸半睁，用手挡了下阳光。
“你昨晚喝了神仙醉？”容凛问。
“啊？是啊…昨晚没忍住，喝了一坛。”墨炎揉了揉肩膀，坐起身道。
“他昨晚喝醉酒，惹恼了大师姐，才被吊到树上的。”白胖师弟躲到容凛后面，悄悄地“告密”。
容凛皱了皱眉：“下次莫要再喝了，这一个月，我们领命在身，不是喝酒的好时机。”
“是我的错，我本来就想喝一口的。”墨炎扶了扶额，而后肃容道，“以后绝不再犯！”
“嗯。”容凛淡淡应道。
“大师姐呢？”墨炎环顾四周。
“大师姐一个人往青莲池的方向去了。”叶雅胜答。
墨炎和容凛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担忧。
*
“容凛，等会儿落到地上，我用符篆在地上贴一圈，你记住，千万不要踏出圈一步。”朝阳扇上，墨炎回头嘱咐容凛。
“好。”
这一回，容凛和墨炎看见的都是三重莲瓣的莲花。它们袅袅婷婷地开了满池，芳姿玉韵，香气远溢。
所谓伊人，在水中沚。
云霜站在莲池中央，足尖点在一片莲叶上，头上流银碎玉、珠坠琳琅，身上丝带环绕、裙纱飘舞，她没有手持斩雪，而是拿了一把轻罗小扇，长睫低垂，正凝神观赏池中的莲花。
“大师姐！”墨炎叫了一声。
云霜回头看他，墨炎才见她额上也戴了一条美丽的晶链。
“大师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师姐吗？”墨炎有点犹疑。
“怎么，以为我是邪魔吗？”云霜一路足点莲叶，朝他们飞掠过来。
墨炎看得呆了呆，待到云霜飞至他身前，才退后了一步，作出防御的姿态：“大师姐，你怎么突然换了装束，到这青莲池来了？”
“不好看吗？”云霜一双眼灵动多情，顾盼神飞。
“好…好看。”墨炎红了脸，“我只是不太习惯。”
云霜笑了笑，广袖一挥，换回了原先素净的装扮。
她转身面向莲池：“我总觉得这莲池有蹊跷，所以才来查探。刚才我深入莲池中央，才发现这满池的青莲，可能生出了一丝灵智。”
站在符圈中的容凛眸色变深。
“怎么说？”墨炎问。
“它们似乎见不得美貌的女子，见到越是美的，反应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