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
正在批核文件的顾冷源，停下签字的动作，用责问的眼神看着杨向北。
市场部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宋沫在和Jessica对峙的时候，他就在电脑前看着监控画面。
这个问题杨向北答不上来，宋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哪儿知道？
他也不敢揣测啊。
他只能说他知悉的部分，“是的，Jessica冤枉宋小姐没有完成工作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宋小姐的应对方式十分得当，即使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顾总您的援手，她也足以应付Jessica。戴溪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肯定的评价，也愿意把她带在身边学习，但宋小姐回绝了戴溪，现在到人事部办离职手续去了。”
“让她到我办公室来。”顾冷源眸色深沉。
杨向北应了声是。
正要转身出去通知人事部，顾冷源又改口了，“算了，在下面找间会议室。”
在她眼里，他只是顾氏集团高层，突然把她叫到总裁办公室来，他担心吓着他。还是他下去见她。
杨向北再次恭敬应声：“是。”
并不合时宜地偷偷揶揄——直男总裁在跟女人相处的时候也会思绪百转了，有进步。
人事部接到通知，马上对等着签字交还证件的宋沫说：“宋小姐，领导请您到107会议室。”
宋沫秀眉轻挑，“哪位领导？”
人事专员：“您去了就知道了。”
宋沫哦了一声，问了107会议室在哪里，按照她们给的指引找了过去。
会议室没人。
顾冷源搭乘总裁专用电梯从二十七楼下来也是要一点点时间的。
宋沫在背对门口那边的第二个位置坐下，等待领导来跟她谈话。
等了没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宋沫闻声起立，以示对领导的尊重，却在转身的一刹，不期然地看到了顾冷源。
意外爬进了她澄净的眸子里，又很快沉寂下去。
有什么好意外的？
顾氏集团是他的，她不管在哪里看到他都不该意外的。
看到来的领导是顾冷源，且只有顾冷源后，宋沫站得笔直的双腿随之松垮了一些，不至于失礼，但也明显的没那么拘礼了。
这一点，她自己未曾察觉。
她没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顾冷源对她的影响比她自己认知的更深，在他面前，她可以放松下来，哪怕现在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是那样高不可攀，但跟他在一起时那些习惯，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来了。
“我听说你要辞职，为什么？”顾冷源走到她面前，问，声音低沉。
他的眼里倒影着她的小脸，他要把她看个分明，看她是不是还受了别的委屈，是他还不知道的。
宋沫在心里晒晒一笑，心情微涩。
不愧是顾总，消息真灵通。从她对戴溪第一次讲出辞职的想法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他就收到消息并站到了她的面前问她为什么了。
“因为你......顾总。”宋沫坦诚地说。
Jessica和其她同事的针对是让她很难受，但如果不是意外得知自己是被顾冷源“特招”进公司的，她不会走，她会向大家证明，她足以胜任顾氏集团市场助理这个职位。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证明到最后，却是证明了，她当真不是靠实力进来的。
顾冷源的眸光明明灭灭。
听到她说“因为你”这三个字时，他的胸腔中泛开一缕悄然，无论她是因为他做出了什么决定，他觉得自己之于她，总算是有了一丁点的影响力。
可这种悄然很快又被她摁灭。
顾......总？
这个称呼，他每天要听无数遍，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为何感觉那么刺耳呢？
“你叫我什么？”顾冷源冷眉蹙起。
“顾总。”
宋沫又叫了一遍。
顾冷源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偏偏她还扎上了瘾儿似的，知道扎他哪儿疼，她就往哪儿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才知道你是顾氏集团的总裁，要是我早点知道，我......”
“你会怎样？”顾冷源一听她这话就烦躁。他第一次觉得，当总裁有什么好的，当个高层，幸福感要强得多！
“我会注意分寸。”
她所谓的分寸是什么？
像现在这样，别扭地叫他顾总？
还是不止这样，干脆把他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是不是因为他是顾氏集团的总裁，他们就不能像昨天那样，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过夜了？
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结果因为一个头衔，她要把他给推开，气不气？
“你是在埋怨我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份？”
“没有。”宋沫说。
对顾冷源，她认为算不上埋怨，只是情绪，多多少少难免有一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而他，看着她犯傻也不提点她。他是不是成心的，她不妄加定论，但他不厚道，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的！
可他们俩，一个是不善于表情管理的小白，一个是不了解女人的直男，宋沫觉得她没有表现出埋怨的情绪，可顾冷源不是这样看的。
“你那叫没有么？”她的嘴巴撅得都能挂二两肉了！“我是没跟你明确提过我的身份，但如果你对我稍微有一点关注，你就能从企业微信中找到我的名字，看到我的职务。”
“所以都是我的错，是吗？”宋沫忽然感到了委屈。
她觉得自己特别矫情，Jessica，May，Aisha对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都没有酸过鼻子，结果顾冷源责怪她没有关注他，她的情绪突然就上来了。
他还想她怎么样？
现在就业压力那么大，找工作那么难，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拒绝了顾氏集团这个大香饽饽，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想要他们之间的关系纯粹一点！
只有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牵扯，保持着一种单纯的关系，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自我。
不然，他下次带着顾泽来找她，她是要喊他顾冷源，顾先生，还是顾总？
她以后对顾泽好，是算对她老板儿子的好，还是算什么？
他欺负时念安，抢时家生意的旧账她都没有跟他翻，商场上的事她不懂，不知全貌，她不予置评。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够好了，在他和她唯一的闺蜜之间，她还能保持公平公正，没有像时念安维护她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判定是对方的错，她这已经很对不起时念安了，他还不理解她，他还凶她！
顾冷源从来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他明明是来挽留她的，他想问她还受了什么委屈，他想安慰她，他想把她留在他身边，可不知怎地，就演变成吵架了。
“那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是我打搅了。”
宋沫转身要走。
再说下去，她感觉自己会想哭。
可她在顾冷源面前哭算什么回事，他是她的谁？
除了顾泽，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站住。”顾冷源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烦躁。
“我现在不是顾氏集团的员工了，我可以不听你的。”
宋沫拔腿就走。
顾冷源的唇紧抿了抿，当机立断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摁在会议室的墙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宋沫，你是仗着自己对我的不同，所以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撒，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