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禾有些不开心。
一方面,她能够理解顾攸宁那种急切想知道的心情,可另一方面,她要考虑家里的人。
不只是孩子们,还有顾茂德两口子,尹菊月等人。
顾攸宁之前是个极其冷静清醒的人,可或许是当局者迷,也或许是进了京城,他就好像有些躁动一样,他开始忽视这些可能对身边人带来的伤害,急切地有些不顾一切。
难道京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顾攸宁这样冷静的人都开始变得浮躁了起来?她不知道,可她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在那里待下去,怕是会和顾攸宁大吵一架。她不想在宫里闹这样的事情,便只能转头离开。
顾攸宁被落在花园里,也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
他紧紧的抿着唇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受伤。
曾经美好的一切就好像浮在水面上的月亮一样,脆弱的一击即溃。
他忍不住开始想,慕青禾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明明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的。
明明是她先说的。
他做到了有什么说什么,可她为什么不理解他,甚至直接转身就走?!
两个人心中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不理解和委屈,却都觉得自己也很难受。
没有人先低头,两人之间就好像僵持住了一样。扶风远远看到两人分道扬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是快步跟上了慕青禾,而傅甲则是留在了顾攸宁这边。
顾攸宁知道傅甲是傅姚的人,自然不可能在他面前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花园里,看着不远处的湖面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阵冰凉,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回去吧。”
“好。”傅甲上前推过了轮椅,将顾攸宁推回了偏殿。
却是并没有看到慕青禾。
顾攸宁皱了皱眉头,想了又想,没有开口问,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可这屋子太大,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就连下人的脚步都静悄悄的。
顾攸宁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慕青禾不在,没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唠唠叨叨,他居然开始不适应了。
更何况现在孩子们也不在什么,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感觉好冷。
他抿了抿唇,把那一丝难过压了下去。他不觉得自己错了,若是因为慕青禾发脾气他便妥协,这样也不利于关系长久。
所以虽然只是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很想她,可顾攸宁还是逼着自己不去找她。
到了晚上的时候,慕青禾也没有来给他做针灸和按摩。反倒是冯献带着一个御医走了进来,拱了拱手道:“顾小哥,这位御医是来给您做针灸按摩的。”
顾攸宁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只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别的。只一撩袍子,让御医给他按摩。
针扎的比青禾疼,按摩的也没有青禾舒服。
他有些不开心,却又不能说什么。
做完这一切之后,冯献笑道:“顾小哥,奴才被皇上派来伺候您和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话您尽管说。”
顾攸宁点头道:“多谢。”
冯献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没有慕青禾帮忙,顾攸宁连换衣服铺床这样的事儿都做的很费劲,可若是让别的小丫鬟来做,他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自己折腾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心浮气躁。
有小丫鬟问他要不要洗澡,他只是摇了摇头,便躺在了床上。
房间虽然大,可他却觉得很是气闷。
身上微微出了汗,虽然因为是秋日一会儿就干了,可这样的感觉很是不舒服,这让他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慕青禾。
他忽然又赌气了起来。
之前没有慕青禾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事儿都干不了,如今为什么这么点小事,就想着没她不行了?!
顾攸宁透过窗子,看到窗外模模糊糊的月亮,又觉得难受了起来。
似乎没有那种熟悉的皂角味道,他有些睡不着了。
而慕青禾也不是很好受。
她倒是麻利的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又打发走了扶风,可躺在床上就开始烙锅饼。
左翻翻,右翻翻,怎么都睡不着。
她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又坐了起来。
她一向睡眠好的很,从来都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什么时候像这样入睡困难过?!
慕青禾皱起眉头喊道:“扶风,拿酒来!”
扶风走了进来,看着慕青禾一脸烦躁的样子便问道:“娘子,饮酒伤身,不如奴婢给您点上安神香?”
“不用什么香不香的,拿些酒来,越烈越好。”慕青禾挑眉:“是要银子吗?我这儿有。”
她刚要去拿荷包,扶风连忙摇头道:“不是的娘子……”
随后她叹了口气道:“您若是想要,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没过多久,扶风端了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一小盅酒,还有四碟子小菜。
慕青禾乐了:“这喝酒还挺讲究,只是这酒未免也太少了。”
扶风欲言又止的道:“娘子,这酒是风露白。”
“我是不懂什么名字的,好不好喝,尝尝就知道了。”慕青禾拿过那酒盅,倒了一杯之后,浅抿一口。
好喝!
和她铺子里卖的酒完全不一样,味道醇厚绵柔!
慕青禾直接扔了杯子,抱着酒盅喝了起来。
那几碟小菜也好吃得很,慕青禾就着小菜,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盅酒喝的干干净净。
她的脸有些微红,却仍旧意犹未尽的道:“还有吗?”
扶风心疼得很。
这可是外面买不到的酒,百两银子一坛,一坛也只有四盅酒。算下了,慕青禾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喝掉了二十五两银子!
但没办法,冯公公那边交代了,皇上说这二位有什么要求通通都满足。毕竟他们拿出来的海水淡化的法子替朝廷省了几百万两的赈灾银子,不过是百两的酒,朝廷当然舍得给!
所以扶风只能认命的去拿酒。
慕青禾便坐在那里等着,打开窗看着天上的月亮,兴奋的拿筷子敲着碗唱起歌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顾攸宁住的房间离她不远,歌声传进了顾攸宁的耳朵里,他只觉得更烦躁了几分。
他紧紧的抿着唇,喊了一声:“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他满肚子的火气,她倒好,居然还饶有兴致的唱起歌来!
顾攸宁忍了半天,最后忍无可忍的披上了件外衣,坐上轮椅往慕青禾的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