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依旧是一片淡定,但心中却是慌乱得很。稳了稳情绪后道:“贱内没什么见识,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地方,便有些太过激动了,草民回去会好好和她说的。”
“哼。”景文德不明所以的哼了一声,随后道:“朕可瞧不得这般行径放肆的妇人,一点妇德都没有!”
他拍了拍手道:“去,赏那妇人十板子。”
“皇上不可啊。”顾攸宁想也不想的从轮椅上挣扎的跪了下来,低低的伏着身子道:“求皇上开恩,草民夫妇二人皆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如有逾矩之处还请皇上谅解。不知者不怪啊皇上!”
景文德看着跪趴在地上的顾攸宁,神色不明。
半晌后,他挑眉道:“你可有读书?”
“草民的妻子出诊开铺子赚钱,就是为了让草民和孩子们上学,除了草民和自家的孩子之外,草民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以及贱内娘家侄子侄女,都去了镇上的岳林书院读书。”
景文德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虽是有些狂放,但也算办了些好事儿。”
“你且起来吧。”
顾攸宁背上已经被冷汗给浸满了,听景文德如此说,心里这才缓和了一些,想要爬起来,却怎么都不得劲儿,一时间狼狈不已。
景文德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喊道:“王正阳。”
“是。”王正阳立马上前将顾攸宁扶到了轮椅上,顾攸宁道了谢,就听景文德接着道:“朕昨日让御医去给你瞧病,可还好?”
顾攸宁便道:“御医们都医术高超。”
景文德紧跟着问道:“但御医们告诉朕,你的体内有不少压抑着的毒,是怎么回事?”
顾攸宁的冷汗又出来了。
“草民也不知……并不是全然不知晓,是在草民的妻子已经瞧出来并且在调理了。不过因为很多都是胎里带的毒,想要调理比较难。”
不过是片刻时间,他的心思便打了几转,景文德如此问,就说明已经知道了不少,倒不如他自己先说出来,更有可能博取景文德的信任。
景文德目光灼灼的问道:“你不过是个普通农户家庭,又怎么会胎里带毒?”
顾攸宁摇头道:“这事儿草民便不知道了。”
景文德失笑:“是了,你那会儿可不过是个胎儿,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不再提这件事,只问道:“可会下棋?”
顾攸宁点头道:“略懂一二。”
“那便陪朕来下棋吧。”景文德招了招手,便很快有人送了棋盘上来。
慕青禾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下意识的想喊阿宁,可是一张嘴便想起了他们还在吵架,便闷闷的自己坐了起来。
好酒果然是好酒,睡了这么一觉,她酒劲儿解了之后也不感觉头疼,只觉得有些渴。
喊了扶风进来,又喝了水后,慕青禾这才好受一些。
扶风麻利的伺候着她洗漱,而后道:“娘子要吃些东西吗?顾小哥被留在宫中陪皇上用膳了,怕是得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我才不管他要干什么呢。”慕青禾闷哼一声道:“起来走走吧,左右无事。”
慕青禾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后,便在花园里溜达了起来。
秋日的东宫中尚且有些残荷,慕青禾一时兴起,问道:“我能弄条船去河里不?这荷花开败了,一般都是有莲蓬和莲藕的。”
扶风哭笑不得的道:“您若是想吃的话,让厨房送来就好了。”
“坐享其成那多没意思啊。自己摘的才最好吃呢。”慕青禾兴致勃勃的道:“能吗?”
扶风便道:“奴婢去问问吧。”
没多久,冯献便让人弄了艘小木船来,慕青禾笑着眯起了眼睛:“多谢。”
她直接跳上了船,那撑船的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慕青禾便直接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去玩,扶风,上来。”
小太监看了一眼冯献,只见冯献点了点头,小太监便直接下了船。
扶风上了船,慕青禾便用船蒿一撑,船便往藕花深处而去。
冯献看了一眼恣意笑着的慕青禾,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这样自由的灵魂,是宫中少之又少的。
深宫虽大,可也是个牢笼,在这里面的人如同笼中鸟一样,每日看着一方天空,只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像慕青禾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是属于外面的天空的,在宫中可以一时兴趣,却不能整日的在这里。不然就会像鲜活的花朵一样, 失去了活力。
慕青禾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觉得这片湖大得很,比家乡那条小河可大多了。
河里没有荷花,因为人们吃水在上游,洗衣在下游,有手脚利索的还会去抓鱼,所以荷花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是长不在河里的。
除了有那些养鱼卖鱼的人家会顺带着养些荷花,为的也只是卖莲蓬和莲藕,不过在榆林那种有着码头的城镇,养鱼倒不如去河里捕鱼了。
所以她甚少见到这么大片大片的荷花,虽然已经有不少开败了,但也极其好看。
慕青禾放下了船篙,船便浅浅的随水而动。
扶风有些紧张,她在国公府的时候,那些大家小姐可是连水边都不太去的,毕竟很容易被人暗算,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她这样在水中央。
周围的荷花香气扑鼻,扶风忍不住左看右看,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没了规矩,立马又端端正正的站在了一边。
“这里又没有别人,这么拘着干什么?!”慕青禾爽朗地笑道:“等着,我摘莲蓬给你吃。”
扶风抬头,便看到慕青禾直接弯腰拉过荷花,将那花心中央长好的嫩绿莲蓬给摘了下来,扔到了她的怀里:“尝尝!”
扶风笑了起来,当真剥了一个莲子,送进了嘴里,一阵清甜。
慕青禾又摘了几个莲蓬,随后又采了一片荷叶,盖在头上,就那么躺在了船上,津津有味的剥起了莲蓬吃。
正当船慢悠悠的晃悠着时,不远处的连廊传来了一阵轻笑声:“小娘子可真是雅趣。”
慕青禾挑眉一看,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廊下,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