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惊歌篇第八章 迎宾意外
一业东君2025-08-01 15:214,782

  而此时高坐御行司的岳豫笙打开密折,提笔快速写道:

  “镇国侯爷五日后抵京。刑部侍郎崔百炎今日回京,宴会江湖人士于冉以及致果校尉曲幽阳,以禁曲而乐,交谈中提及‘云涌滂滂’似有暗示,恭请陛下裁夺。”

  写完之后将密折封蜡加印,令一名掌使快速送达皇城。这汇报的事情本该由他亲为,但今日太子请来的迦陀高僧终究是到了,陛下命他陪皇子们相迎……便也只能如此行事。

  岳豫笙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将毛笔轻轻放下。然后穿上虎威鳞衣,头戴三品朝冠,闭目以待。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御行司吏回报道:

  “东宫三师已至太子府。”

  岳豫笙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御行司吏又匆忙进来:

  “显王出府了!”

  岳豫笙双眼这才缓缓睁开。“身边带着何人?”

  “礼部主客司夏云踪、以及致果校尉曲幽阳。”

  “果然……”岳豫笙深深的叹了口气。同时门外又传急促脚步声。

  “报!太子殿下携三师出宫了!”

  “那……我们也走吧!”

  岳豫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衣服!带着两名掌使,骑快马,先一步到了城门外,静待恭候。

  直至未时一刻,太子、显王,以及魏帝最小儿子霖王,三人各乘车架率其他官员才这才缓缓而至。岳豫笙赶忙下马迎了上去,给三位殿下请安。

  太子虽是长子,早年被派往迦陀为质,皮肤晒的黝黑,神色虔诚,丝毫没有皇室尊贵之姿,即便相貌与魏帝相似却怎么看也不像父子……只见他不等其他二王回礼,便赶忙上前将岳豫笙扶了起来。

  “辛苦妹夫了,为父皇祈福本是我的私愿,却连累你们一同出迎,真是罪过啊!”

  “殿下的事,本就是国事,何来私愿?且不该出口言罪。”

  岳豫笙的善意提醒却成了显王找茬落嘴的地方。

  “是啊,我堂堂大魏的太子即便是出了馊主意,也不是个人的罪过,只能说是国家的不幸!”

  显王相貌多有几分相似朝中的贵妃,但神色轻狂,学魏帝状,却不得其神锐!更近纨绔。说着话已经越礼和太子并肩。

  “显王殿下,还请注意分寸,莫失国体。”

  说话的乃是太子太师,当今朝中的礼部尚书欧阳鸣,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素来以严谨而闻名。

  “呵,欧阳大人!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吗?”

  轻慢的显王撇了一眼太子继续说道:

  “我大魏二十年前与迦陀大战,最终兵败,开放边关三镇、长子为质,受此大辱!太子归国之后,不思卧薪尝胆,雪耻报仇,反而劝解维和,欲在朝中大兴佛教!作为太子之师,不知平日里欧阳大人可曾像今日告诫本王一般,劝太子注意分寸,莫失国体?”

  这样的言之凿凿,欧阳鸣历经朝政数十年早已司空见惯,他镇定自若的双手抱于前作礼,看似规矩礼仪无一不全,可口中却丝毫没留情面。

  “东宫之事,不劳显王过问。臣先为礼部尚书,再是太子太师!论得的是国体,言的是尊卑!殿下庶出之身,怎能与嫡子并列,还不退下!”

  “你!”

  庶出!这两个字是显王难以移越的鸿沟,更是心中的禁忌,从他懂事开始,每每提及立嗣、每每提及皇子,甚至是自己喜好之物都会因这最为恶心的词汇弄得一无所有……显王胀红的双颊不停的在抖动,甚至可以听到他口中牙齿摩擦的声音。他正欲发作之时,人群之后有一双冷彻的眼睛从缝隙中漏了出来,静静的看着他,如同一泼冰水彻底将他心中的火苗浇灭。

  “为了你许诺过的白帽子。本王暂且忍了这口恶气。”

  显王心中自语着,同时深深的呼了口气,脸上怒意收了起来,好似已经告诉那双眼睛的主人,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本王什么都能不在乎。接着他转过头对着太子后退了两步。弓腰抱手说道:

  “是臣弟僭越了,原以为在私下兄弟之情没那么多讲究,看来大哥当了太子,确实生分了,还望恕罪。”

  说着正要跪下。太子见状赶忙将其扶起。

  “二弟那里话,大哥何时把你当做外人,更何况你说的确实是我的过失,是欧阳先生话重了,该是我赔礼才是?”

  “殿下!”

  欧阳鸣都快被太子气疯了,称谓一出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张着嘴楞在那里。看着显王得意被扶了起来,然后继续肆无忌惮。

  而这时人群里那双冷彻眼睛突然消失了,不一会,最小的霖王忍不住的跑上前去拉住太子的衣角撒起了娇。

  “大哥!我脚疼,站不动了,我站不动了。”

  “好好好,小弟乖!”

  太子弯腰扶着他,正欲喊随从过来,却发现照顾霖王的人居然没了影子。只得自己将他抱起,可这孩子还在吵闹。

  “大哥抱着不舒服!我要坐辇!坐辇”

  说着他稚嫩的小手指向了太子的銮驾。

  “好好好!依你!”

  说着太子抱着他转身要将孩子放上车辇,东宫三师纷纷挡在了前面。

  “殿下!此乃太子专用,怎可让其他皇子踏乘?”

  欧阳鸣都快疯了!

  太子看了看手中哭闹的小弟?无奈的笑道:

  “这样吧,我也上去,与其同乘,便不碍事了!”

  欧阳鸣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质问道:

  “太子,我大魏行王道讲礼仪,哪有在车辇之上迎宾客的道理?”

  其他五人也随声附和。

  太子正当为难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人。身穿朝服,肤黄而面寡,行为虽谦恭,但眼神却甚为自负。

  “诸位大人,太子仁孝,体恤兄弟,敬的乃是情!俗话说人情礼法,若无人情,何来礼法。欧阳大人乃礼部尚书,为何只讲法,却忘了礼,更忘了情。教殿下疏远兄弟,以示尊贵,此非安国之道,作为帝师是否考虑也有所欠缺了?”

  东宫三师转头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真是不久前才被显王推举陛下提拔任命的礼部主客司夏云踪。

  为首的欧阳鸣此刻早已恼羞成怒,大声呵斥道:

  “夏云踪你一个小小的六品主司有什么资格……说话。还不闭嘴!”

  他本想质问夏云踪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却突然意识到迎宾本就是主客司的职责,只能改口强压他闭嘴。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早已无法挽回,太子原本的无助此时似乎有了依靠,一下子坚定了起来。

  “夏主司说的没错,各位师父,还请退下,若父皇怪罪,我一人承担便可。”

  “殿下啊!!”

  三师都快哭了!太子不管不顾穿过人群,来到车辇前正要将霖王放上去之时。显王却不怀好意的拉住了他。

  “大哥,你也真是的,小弟还年幼让他一个人在上面,万一有个闪失非是父皇几句怪罪可以了事的,你是太子迎客重要,我陪小弟上去吧。”

  太子一愣,后喜道:

  “那就麻烦二弟了!”显王不怀好意的接过霖王,抱在怀里,大跨步的这就要上太子车辇,欧阳鸣彻底急疯了,他把朝帽往地上一丢!紧紧扯住显王的衣服。

  “今老臣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太傅、太保也随即围住了显王撕扯了起来。除了岳豫笙、曲幽阳和夏云踪之外,其他人不论出于何目的也一拥而上,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太子不住的劝解却无人搭理,显王也被惊的有些慌了神,最惨的是霖王从小到大被爱护有加,那里见过这种场面,再加上左推右拽,几乎都快掉下来了,吓得大声哭闹起来。

  岳豫笙看着情形不对,撇眼再看夏云踪得意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三四分。正要上前制止,夏云踪急忙朝着身边的曲幽阳使了个颜色,后者斜跨一步拦住了岳豫笙。

  “怎么,自从当了驸马爷,见面就连个招呼也不打了?”

  面对曲幽阳的调侃,岳豫笙一面神情自若,一面变换步伐,试图越过他。

  “呵,陛下素来不喜内臣结交外将,在下自然要避嫌了。”

  同为二十四杀神曲幽阳步伐也不弱,紧扣关键,寸步不让。“

  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在未入士时就与另外那二人并称魏国四公子,你这般避讳岂不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吗?”

  岳豫笙眼看紧靠步伐难以摆脱,随即上手!

  “曲兄说的是!那小弟这厢有礼了。”

  曲幽阳擅使双剑,但若没有武器,丹舞凤蝶仅凭双手绝非玉面拂柳的对手,往来二十多招岳豫笙抓住空档,一把推开曲幽阳,跨步正要上前,却听后面传来得意之声。

  “驸马爷不用白费心思,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猛的推了显王手臂一把,霖王立时头朝下跌落而出,众人见状都吓傻了,而就在此刻,突然从后面又窜出一人,挤将进去,一把抱住即将落地的小霖王,这时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殿下,不怕不怕,刚刚大家在玩游戏呢,没事啦,没事啦。”

  这人长得脸正而目朗,虽穿着文官服饰却身材健硕,此刻正抱住那受惊的小皇子不断安抚着。

  老头子欧阳鸣此刻也冷静了不少,看着那人庆幸的说道:

  “栋庭,亏的你眼疾手快,否则我们罪过不小啊!”

  救下皇子的乃是大理寺卿张栋庭,同为十二鬼谋年纪虽轻,才二十有四,却已经身居高位,更拜太子少傅,甚得重用。只见他微微朝欧阳鸣一笑,低头对着霖王耳边轻语了几句。霖王哭闹渐止,哼唧道:

  “我……我……我不爱这辇,是他……是他告诉我,到了辇里,二王兄会给我蜜枣吃。”

  说着他那稚嫩的小手又指向了显王随身的一个仆从身上。后者脸都吓白了,忙跪在地上求饶。

  张栋庭笑容一收,面露威严。

  “好大的胆子,竟敢诱导皇子僭越,此乃车裂之罪,要想活命就老实交代,是谁教你的?”

  这个下人本就抖的厉害,一听车裂二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抬头看向他的主子。

  “噢?你这般神情,难道说是显王指使你的吗?”

  “放肆!狗奴才,你诱导小弟竟然还敢攀咬本王,简直活腻了!来人!”

  显王恼羞成怒,正欲派人拿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却被欧阳鸣厉声喝住。

  “殿下且慢!既然您的奴才有唆使贵胄僭越储君,您这般心急将其拿下是否有欲盖弥彰之嫌呢?”

  显王正要辩解,忽然远在人群之外的夏云踪却及时阻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是啊!殿下爱弟心切,乱了神智。若强行处置犯人岂不是坐实了污名,此刻还请您冷静,相信大理寺卿张大人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冤枉好人!我说的对吧?”

  依旧是那双得意的眼睛,夏云踪傲慢的看着背对他的张栋庭。而后者连头也没回。这个时候服侍霖王的内侍抬着一提食盒匆匆赶了回来。因不知发生了何时,伸手正要接过皇子,却被张栋庭狠狠呵斥。

  “你们两个东西,跑去那了?知不知道差一点霖王殿下就摔伤在地!”

  二人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是小殿下嚷着要吃果子,这才回去取来,还请大人恕罪。”

  张栋庭看都没看这两人。

  “将果子放下。护卫长何在?”

  随行的禁军副将韩崇闻声来到他身边。

  “你派人将这俩个不会伺候人的东西押回宫中交给裘大总管!”

  “是。”

  韩崇轻轻一抬手,身边的两位禁军便将服侍霖王的内侍给押了下去。另一边,张栋庭抱着小霖王径直走向显王殿下,待来到其身边,突然一伸手扬起显王的袖子,刹那间几颗蜜枣便滚落了出来,显王吓的脸都白了!

  “放……放肆。”

  那有力无气的斥责此时更像是无助的自保。一旁的欧阳鸣得意的看着即将开始的好戏,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张栋庭随即话音一转。

  “殿下虽爱手足,但也要提防被不轨者利用,您看差一点有口也说不清了不是?”

  “是!是是!张卿说的是,本王该注意些了。那这奴才……”

  张栋庭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对着那犯人喊道:

  “大胆恶奴,竟敢唆使皇子僭越,诬陷显王。来人,将他拖回大理寺,画押结案,待明日午时夷三族,一同领死吧。”

  “冤枉啊!不是……我……是显王……显王啊!”

  “张卿且慢!这未免过了吧?”

  太子一听竟判如此重刑连忙出声制止。

  “您的意思是要上报陛下再行定夺吗?”

  原本松了口气的显王听张栋庭这话立刻又紧张了起来。扯住住太子的手。

  “大哥!这狗奴才都差点害小弟受伤,将我置于不义之地,您怎么还如此宽容?依我看干脆现在便砍了得啦!”

  太子皱着眉:

  “可是!他也好歹跟了你些许时日,如此行事岂毫无慈悲之念,不如免了他的死罪,改做它刑吧。”

  “太子殿下,我大魏律法无慈悲一说,但您贵为储君之尊,尚有特权,既开尊口,下官自该酌情减罪。”

  “这,大哥!”

  太子面露喜色拍了拍都快哭了的显王,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那就请张卿改判。”

  “来人!将犯人即可送至市集处以绞刑,至于三族嘛,免了吧。”

  “啊!”

  太子哑然失色,没有想到自己的特权依然救不得这条性命,双掌正要合拢,却在看到欧阳鸣的责备的眼神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忙缩了回去。

  “太子仁德,臣等信服。”

  夏云踪突然莫名的喊了一声,显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怕自己的那个傻大哥再不依不饶,把活口给留了下来。连忙也跟着喊道:

  “太子仁德,臣弟信服。”这样一来群臣皆拜,太子的声威响彻城外。

  经过这番折腾,显王一干人等也都老实安分下来。各自归位以待迦陀来客。丹舞凤蝶曲幽阳尚未尽兴,他离开岳豫笙身边时低声说道:

  “既然驸马不跟咱客气,那改日登门观花,想必也不会拒绝吧?”

  “还是免了吧,驸马府的花园寻不到你要的那抹嫣红。”

  “那倒也是!”

  曲幽阳蔑视的一笑,回到了显王身后。

继续阅读:魏武惊歌篇第九章 敌国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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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酒殇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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