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过……”
张栋庭点了点头。
“可动机不足呀!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可叶南彩来到京城名利全然不沾,非要动杀念的无非是代兄长与周北哲下棋聊天,谈论之中显露不轨,但如果是这样,您的手下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回报御行司或者驸马府,那他被杀的位置应该会在驿馆附近或者回程的途中,可是……他却死在城北,继续追踪的解释只有一种,那就是智者对话用了隐晦之语,他搞不清楚轻重只能继续监视,看看叶南彩接下来与其他人的交涉中是否会涉及之前的话题,即便是知道个大概也好回来交差。但如果是这种情况叶南彩完全没有必要下杀手,毕竟隐晦之语可以用太多的方式来解释,陛下就算起了疑心,以双花之才智也能从容化解。”
听了张栋庭的分析,岳豫笙也觉得确实如此,脑中对叶南彩甚至是沈宁的怀疑也一并打消了。
“照张大人这么说,虞沉萧完全是一人作案,与没有同伙啰。”
“案情到了刺杀叶南彩是个分水岭,在此之前确实是按着凶手自己的风格在做,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没有他人指使,可从昨夜开始情形就变了。”
“什么意思?”
张栋庭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提示驸马从虞沉萧杀人的特点来看昨天被袭击的三个人,岳豫笙思维何其敏捷,一点就通,随即便发现了疑点。
“是啊,华霑身为公主,基本不理朝事,更不会牵扯到魏迦之间的矛盾,如果是被自己牵连,那也说不通,毕竟御行司只负责监视和传递情报,从不直接参与战事,而自己成为驸马之前,虽有战场厮杀但也只是在魏南边境,佛国所处的西境则未造下任何杀孽,根本没有可能招惹到虞沉萧。其次被杀的刑部尚书许铮二十年前还没有入仕,之后即便在朝也只专职刑狱、为人公允,这个魔头也没有杀他的理由,而户部尚书朱详那就更不可能,这位老哥当年为了反对陛下征讨迦陀,拼死建言,最终被抓捕下狱,直到战争结束才被释放。杀他的孩子简直不可理喻。”
“驸马真是一点即通。不仅如此我还翻阅了虞沉萧所有犯下的案子,发现看似疯癫的她从未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过杀手……”
岳豫笙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就说虞沉萧不但找不到理由杀害朱家独子,袭击华霑,甚至连这种可能性都没有,他立刻恍然大悟的看向张栋庭。
“怪不得,张大人一开始便询问我,虞沉萧有没有可能是假冒的。”
“是。”
后者笑了笑。
岳豫笙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他脑海中仔细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很快他也发现了异状。
“哎呀,不对!”
失声喊了出来。
“发现什么了吗?”
面对张栋庭迫切的追问,岳豫笙点了点头,随即回答道:
“确如张大人所说,昨夜出现虞沉萧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噢?请驸马细细说来。”
“昨夜出现在我府中的确实是虞沉萧,因为形貌特征以及身法动作都没有作假的可能,至于挟持华霑没有下杀手的原因,在你来之前我也没太想明白,只能归结于武者的挑衅对我的示威,而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想要杀死华霑,而是为了引我追捕,但到了城西之后,再次出现的虞沉萧长发掩面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而与之交手也丝毫没有使出其独有的武功,当时怒火正盛没有细想,现在回过头来思量,的确可疑。”
“那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怎解?”
岳豫笙再次看向张栋庭,而后者却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低头抚摸着一朵金菊。
“虞沉萧何等样人?武艺绝伦的疯癫杀手,在被四帅之一的萧飒击伤之后,有人趁机将其救下,但仅凭此就想让她杀人效命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折中处置,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又轻而易举的事,比如将驸马引至他们希望您出现的地方,然后另一个虞沉萧出场了,她手里拿着一颗人头一具婴儿的尸体,明目张胆而且有恃无恐!这样足以激怒您了,接着便是一番打斗,当然这位假冒的虞沉萧自然是没有真的那身本事的,而且他还不敢尽力一战,因为跟您交手是必会暴露自己的武功,让驸马有所察觉,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格挡躲避是无法摆脱您的,被擒被杀一样等同于暴露,可他们并不担心,原因自然是帮手会在关键时候出来保护他……”
“张大人的意思,幕后黑手是顾奂臣?”
“黑手算不上,顶多也就是颗棋子。”
张栋庭说话间已经走在了岳豫笙的前面。后者虽然觉得推理合乎逻辑,但堂堂京卫都统居然会和虞沉萧这样的女魔头同流合污还是让他不敢相信。
“那目的呢?他们这么做图什么?”
张栋庭觉得岳豫笙的问题实在多余,停下脚步,侧着脸应道:
“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
岳豫笙眉头微皱,倒不是他想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多做猜测罢了。
张栋庭不得不回过身来看向他。
“驸马爷,崔百炎或者夏云踪是不是在最近拜访过顾奂臣?”
“张大人,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岳豫笙的态度立刻冷淡了下来,神情之中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轻蔑。
张栋庭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愿意将自己和公主卷入朝局的争斗之中,但他太需要御行司这双眼睛了,就拿昨夜发生的惨案来说,如果他能提早预知显王的人接触顾奂臣,那刑部就不会落到崔百炎手中,而自己也不会被剥去少傅的头衔,落得连东宫都进不去。
显王这边看似平静实际私底下动作太快,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信息网,太子接下来可能就不只是被动了。所以今天张栋庭无论如何也要把岳豫笙拉进乱流之中。
看着对方眼神中的厌倦,张栋庭连忙解释:
“下官有此一问,乃是因为如今朝中局势波谲云诡,唯有争名夺利者才会涉险搅弄风云,言语之中如有僭越还请驸马见谅。”
“……”
岳豫笙没有理会他,虽然还是在花园中闲逛,但方向已经有了改变,而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张栋庭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便话锋一转,说回案情上来。
“下官怀疑顾奂臣除了他出现的时间非常巧合之外,还有便是他负责全城的搜捕,和您怀疑虞沉萧可能会藏在自己府中一样,京卫统领府同样是不在监视范围以内的,不是吗?”
“既然他二人是同谋,那他何必让虞沉萧引我前去见证昨夜的惨剧呢?这好像说不通吧?”岳豫笙心里对张栋庭有了提防,思维便不再跟着他的引导,很快就找到疑点。
“这便是下官一开始所说的绝妙之处。如果顾奂臣自导自演,放跑了假扮虞沉萧的人,那陛下就会认为他能力不足,今天的处罚就不只是戴罪立功,而是直接罢免了。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一个被陛下信任的人来帮他分担罪责,而您就是最好的人选。因此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你们二人因为配合不够默契所以导致了凶犯的逃匿,因为与能力无关,陛下自然不会对顾奂臣从重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