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金四姐家里出来。
“刘贵没有去参加周捕快的席面,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周捕快为什么知道案发现场的场景?”
马车停在巷子口,谢玉还没上车,就看见马车后面有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谁!”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谢公子,是我!”
秋雁从马车后面转出来:“是夫人让我来的,官府的仵作,剖验了刘贵的尸体,和老爷说的一样,刘贵死于葫蔓藤。”
谢玉看向姜不言,对于药理他不在行:“葫蔓藤是一味药材,主治脚膝痹痛,四肢拘挛,恶疮疥虫,咳逆上气,喉痹咽塞。中毒之后会感觉肌肉无力,心跳也会减弱,如果足够细心的话,及时催吐服用解药,不会伤及性命,这一点是医家常识,刘贵在药房待了许多年,不可能发现不了。”
“接下来怎么办?咱们也去周捕快家里坐坐?”
周捕快肯定已经知道姜不言和谢玉这两个李家客人的存在,他们一去,周捕快肯定就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情找他,不会跟他们说实话。
谢玉反而拿出腰间那一把白折扇:“不,我另有人选。”
秋雁:“天又不热,谢公子扇什么风啊。”
姜不言腹诽:“恐怕是那白娟扇救过他的命!”
今日衙门无事,周捕快回家格外早。
走进巷子的时候,邻居家的五婶儿还在择菜。
“老周,今天回来得这么早!饭还没吃吧,要不今天来跟我们家那口子喝一口。”
老周摆摆手推辞,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豁牙:“有事嘞。”
他少时为了把掉进井里救出来,摔的两个大门牙直接“腰斩”,在巷子里得个了“豁子周”的诨名,同什么“拐子王”“歪嘴刘”……这些名号一样,人们喊出来的时候总是暗含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戏谑。
可他周路是救人的英雄!
这个名字伴随了他十来年,直到他攀关系当上了捕快,这人啊还是得有地位。
周路关上院门,从怀里掏出刚得的两锭银子。
人啊,有了地位,也就有了弄钱的路子。
不过是按照那个人的要求,请了李家那几人下人吃酒,传了几句闲话,没想到就发了这么一注大财。
他知道李家死了个刘贵,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可是这不关他的事儿,如今跟他关系最密切的就是兜里这两锭热乎的银子。
周路媳妇奶完孩子出来,就看见周路在院子里傻乐。
“你这呆牛,做什么呢。”
周路把银子拿给媳妇:“咱闺女的嫁妆银!”
周路媳妇简直吓了一跳,赶紧捂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正道来的,你别怕,”周路伸出一根手指指天,“上面派的活儿你男人干的好,还不夸我。”
周路媳妇挽着周路的手臂,笑着从他腰间掐了一把:“你这呆牛,没个正形。”
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老周,县衙好像有人找你,说是什么李家……”
李家的事儿难不成还没完?
周路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你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我从衙门里对付一口就成。”
他把钱塞给媳妇儿。
“收好了,等我再去给你挣个钗子回来。”
周路往县衙的方向赶,刚拐出一个街口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想要回家去,却冷不防的挨了一个手刀,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黑暗,嘴里被塞了块儿腥臭的东西,简直熏得他想翻白眼。
“呜呜呜——”
周路喉咙里发出声音,不管偷袭他的人是谁,既然他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他有活着的价值。
“别喊了,我在这儿呢!”一个粗犷的声音开了口。
嘴里的腥臭被拿开:“你是谁,为啥绑我?”
“爷爷的!还他娘的问我问啥绑你,自己的女人刚生完孩子就出去偷腥!偷到老子头上!”
周路被骂得一头雾水,天可怜见,他要真做过那种事,家里的婆娘还不把衙门门口的石狮子哭的活过来。
“你找错人了,我从没做过那种事情!”
“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你去桂花巷,进了院门又把四姐儿带走了!”
“卖馄饨的金四花,”周路哭笑不得,“老兄弟,她还没和离呢,按照规矩她丈夫新丧,她守寡三年方能改嫁。”
绑匪恼羞成怒:“闭嘴!用得着你管!”
“嘿!我还真能管!”
周路心想,运气好起来出个门都能捡着银子。
“你既然绑我就知道我是谁,金四花的和离书早就交了,为什么迟迟没有批复,就是因为衙门里没有熟人。”
“你个捕快能管这事儿?”
“这都是小事,你把我放了,明日文书就能送到金四花家门口,至于后日我能不能喝上金四花的喜酒,就看兄弟你的诚意了。”
绑匪好像是被说动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不对!你骗我!你都去她家了,跟她怎么可能没事儿?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路脖子上突然一阵寒意,这个位置他很熟悉,若是刀子再往里进一点儿,他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对面这个人情绪实在不好,看上的又是金四花这种婆娘,说不准脑子有病。
“好好好,我跟你说!”
“金四花和离文书下不来,想要杀她丈夫,让我帮她,给了我银子,让我请刘贵喝酒,把他灌醉,然后金四花会在他离开我们家去赌坊过夜的路上埋伏,把他推进河里淹死。”
“结果刘贵根本没来喝酒,我还以为金四花计划失败了,没想到刘贵死了,我去找金四花分银子的,李家给了她整整一百两!”
“没想到这婆娘说我没办明白事儿,一分都不给我,还把李家给告了,最毒妇人心,这婆娘怕不是蝎子托生的。”
又是一阵沉默,周路觉得脖子上的刀,似乎有些退缩之意。
“我是为了你好兄弟,我跟金四花真没啥,我劝你也别打她主意,你要非跟她过日子,我这儿也有路子,二十两银子,办到你满意。”
眼前的黑布被移开,周路看见眼前这个矮小却壮硕,脸上布满烫疤的男人。
“疤子脸”——他心里默默的给绑匪起了个绰号。
这样的人跟金四花这样的毒妇配到一块儿倒是般配。
周路怀里突然被扔了一个荷包。
“疤子脸”开口:“二十两,把事儿办好,要不然我还绑你!”
脑袋这么大的锤子往下砸,落地就把地上砸出个凹坑。
周路赶紧点点头,生怕晚一点锤子砸到他头上,怀里的荷包跟烫手山芋似的。
他怎么就命苦,老是摊上跟疯子做买卖。
周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疤子脸”也很快离开,从县城里绕了三圈,确认没人尾随,最终停在一辆马车外面,恭恭敬敬的行礼。
“第一件事情办好了。”
一双手从马车里伸出来,这双手白净,修长,年轻的时候必定保养得宜,养尊处优,只是现在这双手的指腹和掌心却生出了些茧子。
帘子被掀起来,谢玉看向蒋大鸿:“最近不用回李家了,省得被人发现横生事端,有事我自会找你。三件事情办完,我会让你带走周青的尸体。”
姜不言目送蒋大鸿离去,从树上跳下来,钻进车厢里:“金四花真杀了刘贵?”
谢玉摇头:“不知。”
“那你还帮她要和离文书做什么,刘贵已经死了,金四花要是杀人或者杀人未遂进大牢,三年肯定放不出来。”
“金四花就算杀人也不愿意做刘贵的妻子,我既然能管随手就管了。成全她的心愿,于案件本身并无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