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念撅着嘴不满地说。
“是阿姨教育你了?”,林翼接着问。
“我发现有的时候,跟爸妈的代沟,怎么都避无可避。”
“当然会有代沟,不止你跟阿姨有。人跟人之间,应该都有,我跟你也有啊”,林翼开解她。
“那不一样,跟我妈,我是真的说不通。”
“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顾思宇,我妈说我给他太多生活费了,但我真的觉得还可以啊,我也问过身边的朋友。你说,你在美帝的时候,一个月要用多少生活费啊?”
“我嘛,我倒是没有固定的生活费,但是在不乱花的基础上,他可以把多余的钱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大学生了,是投资,是理财,或者创业,可以多去尝试。”
顾念悔不当初:“哦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跟我妈这么说。”
“但也要看具体情况,阿姨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有很多是会拿着家里的钱,交了不好的朋友,在外面无限挥霍。”
“你说的对,我也知道我妈是什么意思,但他都大学生了,怎么样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我只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想给他提供尽量宽裕的生活。”
顾家虽然能供得起顾思宇的开销,他的生活费对家里来说,更是如苍蝇蚊子的腿一般。可从小到大,戚女士总是舍得在教育上花大钱,但对于能让他们随意支配的钱,总是卡得死死的。
顾念读书的时候,要是没有顾父时不时的接济她,她应该会把创业的时间都放在打工上,而没有闲钱去做一开始亏个底朝天的工作室。
“那你在读书的时候,阿姨给的生活费够你用吗?”,林翼笑着问她。
“够,但是钱哪有嫌多的,而且在外面,身边总要有多的钱能应付一下急用吧。”
她跟戚女士,两个人的说法都没错,关键还是思想的不同。
戚女士觉得男孩子,不用给他太多钱,容易学坏,不止是男孩子,她对顾念也是一样,她觉得还没有经济收入的小孩儿,不能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她现在依旧会经常教育顾念的教育观,但是让顾念矛盾的地方,又是戚女士总是会送她很贵重的东西。
但是顾念总觉得,她读书的时候,身边的钱总是刚刚好的够花,她想反正她能供得起顾思宇,就尽量让他手头过得阔绰一点。
本来这是母女俩之间经常进行的交流,很平静、很正常。
一切的起因是,戚女士悠哉悠哉说了句:“你那时候,是你爸偷偷给你钱,我还没说什么,你现在反倒得寸进尺了。”
顾念嘴快,话不过大脑,她就说:“还不是因为那时候,我总要因为考虑钱,才想能不能出去玩儿,顾思宇总没必要再这样了吧。”
此话一出,戚女士就炸了,她收了玩笑的语气,很认真地跟顾念“算账”,她说:“你觉得是我亏待你了?”
“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顾念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明明是她出了钱,减轻他们的负担,还吃力不讨好。
最后又归结到,顾念对金钱没所谓的态度上,随意浪费和挥霍。
长辈嘛,不管是谁,都想把钱存下来,放在身边,他们才能安心,是两代人之间消费观念的差异。顾念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戚女士的想法,戚女士也不能理解当下年轻人及时享乐的行为。
矛盾总是一点就燃,有了一个由头,新仇旧恨,母女大战开始。
“那我也不想回家”,顾念继续在车上赖着,耍无赖道:“我爸都不在,我回去,她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
正因为顾父不在,才有了顾念和戚女士愈演愈烈的矛盾演化。
今天早上,顾念昨晚忘记定闹钟,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她上班的点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早饭了。
林翼看着顾念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跟家里人闹别扭的样子,他不由得取笑她:“好,那我们就在这儿坐着吧。”
想到早饭,顾念觉得自己大概率明天还是没有早饭吃,就像参考参考林翼的。
“别笑了”,顾念“凶”他,“你一般早饭吃什么?”
“家里,食堂,路边,哪里方便哪里吃”,林翼想着哪里吃的可能大一点,认真地思索道。
“奥......”,顾念突然觉得是她被戚女士惯得太好了,就比如今天,等她起来去上班,匆匆忙忙的连自己都收拾不好,别说让她自己做了;等到她出门的店,传统的早饭店早就没东西卖了,所以今天她的早饭,只有工作室里的一杯咖啡。
因为是空腹,这导致她今天一天的胃都不是很舒服。
“唉”,顾念又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戚女士替她操心,那她应该会更快因为肠胃去找林翼。
“怎么了又是?”,林翼今天被她的情绪反复无常弄得茫然。
“我妈说的也挺对的,除了我现在能赚点钱,其他方面我真是一个废物。再过几年,等我画不出稿了,钱包里的钱也越来越少,我应该会为生活低头的吧”,顾念想到林翼,一早就一个人独自生活,也能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不像她,戚女士罢工一天,她今天连上班都迟到了。
但是明明,她在国外的几年,她已经学会了独自生活,只是一回国,这些能力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板上钉钉的,她就是“恃宠而骄”。
林翼说:“怎么可能呢?生活能力这种事,如果不是必须具备,谁又是天生具备的。”
“我......”,顾念突然觉得她说这么多,林翼听着应该不是滋味。
“我没有”,林翼及时制止她的想法,他说:“是每个人的成长方式不一样,我觉得,是因为我恰好有这种经验,我才可以变成现在这样。”
自立,自信,有责任心,坦率,至少在顾念看来,他成长的很好,比她更好。
“你很好啊,是我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但过程很辛苦吧,如果是我,我应该坚持不了。”
这是顾念发自肺腑真心的话,家庭因素,让他不得不一个成长。就像林翼说的,又有谁是一开始就有与身俱来的独自生活的能力的,一定是经过漫长的学习和适应,这个过程,她想想都觉得不容易和辛苦。
林翼也发自肺腑,真心地认为:他没有任何想法觉得顾念的不独立,是不好的。如果人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生活状态,就说明她的人生还有人,还有能力在为她拖底,而女孩子天生就该如此,将来他如果有女儿,他想他也是同样如此。
但是真正令他动容的,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有无数数不清的人,有说他懂事的,说他能干,说他优秀的......甚至连他的父母,都骄傲自己的儿子会成长为这般模样,但从没有一个人,说过:“成长的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但苦尽甘来,再想想,就没这么辛苦了”,林翼眼睛直直的看着顾念。
他曾经会很消沉地想,付出看不到回报,努力而没有成果,这是人间常态。但现在他想,一切辛苦都会有结果的,生活、事业和爱人,只是慢一点,但都会一点点来的。
跟林翼的经历一比,顾念觉得自己的事儿都不算事了。
连戚女士都变得和蔼可亲,温柔善良,她决定回去就立马认错,负荆请罪。
她主动抱住林翼,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说:“现在你有我了,如果你愿意,你还会有一个唠叨的妈妈,有一个“天平”爸爸,还有一个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尽情欺负他的弟弟,他们都很好,也会对你很好。”
“好啊”,林翼反应过来,马上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动权。
“我会慢慢复苏我在英国时候一个人生活的能力的,我是能一个人生活的”,顾念还在给自己找补。
“不用,现在就很好啊”,像是怕顾念不相信般,林翼又强调了一遍:“我是说真的,现在我值的二线班,不用固定地在医院值班,生活会更规律。”
“你想什么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话题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走,顾念红着脸打断他。
“那跟谁有关系?”,林翼抓着她的肩膀,松开她,跟顾念对视。
现在还好是夜里,顾念仗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林翼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肆无忌惮地说:“我怎么知道。”
“那谁会知道?”,林翼轻笑了声,不止反问她,还把整张脸凑近了顾念。
顾念看着突如其来凑近的一张大脸,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林翼眼疾手快地压住她的后脑勺。
他压下来,顾念没再退。
这下,林翼满意地贴上去,他还听顾念小声含糊道:“那你以后可别嫌弃我。”
“怎么会?”,像是捕捉了心爱的猎物般,现在林翼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