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收回了眼神，转身往包厢里走。
理智让她整理好表情，继续若无其事地进去社交。
而楼下往里走的林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倏地抬头往上看。
已经过了饭点了，二楼栏杆内连走动上菜的服务生都很少见。
哪来的顾念。
林翼摇了摇头，想：大概是自己手术做久，眼花了。
林翼回国已经有阵子了，在他之前回来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他回来了，早嚷嚷着要聚会，但都凑不齐时间。
这顿饭就一直没吃成，这不，最近又有一个同学回来了。
他行动力极强，倒了时差，就开始组织。
有空的早来，没空的晚来，但都得来，一个都不能落。
林翼和徐嘉觅就是那类没空的。
林翼开着车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在路边打车。
便把车子停在她面前，林翼叫她上车。
徐嘉觅在他之后回国，这次也在受邀名单里。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同门师妹，又是要去同一个地方，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就得把她叫上。
这是人之常情。
但这些背景，顾念一概不知。
顾念正要推开门进去，门就打开了，郑方南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顾念，他关心着说：“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顾念扯开了笑，回应他。
他出来就是应大家的意来找顾念的，现在既然人回去了，他的任务也算完成。
从门到饭桌，中间有段距离，期间郑方南没有再开口说话，也没问她干什么去了。
虽说是相亲对象，但这种有分寸的距离感，让顾念舒服。
顾念回去的时候，四个长辈已经在谈论其他话题了。
毕竟双方父母再满意，但恋爱过日子还是小辈的事，他们负责给孩子们牵线搭桥，两家知根知底的，如果有缘分，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其他的，就点到为止。
老友聚会，无非就是谈谈他们过去的经历，又不时对小辈寄予盼望。
两位父亲又喝了酒，侃侃而谈，还是兴头上，这饭局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两位妈妈聊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顾念也插不进去。
只能和郑方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其实抛开相亲对象这一身份，郑方南会是个聊的来的朋友，更像是合作伙伴。
他识趣地没有和顾念讨论私人问题，话题主要围绕着工作室和他们服装厂，显得不会那么尴尬。
终于，顾父看了看手表，仍是意犹未尽：“我们也差不多了吧，找时间再聚。”
郑总一看时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么晚了都，改天改天，一定再聚。”
两家人起身，一起下楼。
现在顺序却反了过来，顾念和郑方南并排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戚女士和郑夫人，再后面是老顾和郑总。
所以当林翼一行人出来的时候，顾念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倒跟戚女士碰个正着。
还是她眼尖的先看到林翼：“林医生！”
林翼听到有人叫她，把头转过来。
一行人中，他先看到了顾念，眼神一亮，有些意外，原来刚刚自己没看错。
不过，再看到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他皱了皱眉。
然后对上了顾念母亲的视线，他撇**边的人走过去。
礼貌又谦逊地叫人：“阿姨好”。
戚女士今天心情很好，热情地问：“这么巧，林医生也在这儿吃饭。”
不仅如此，她还叫住前面的顾念：“念念，林医生。”
不用戚女士说，顾念当然听到了。不过听到是一回事，装作没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但现在，她不得不往回走。
郑方南在她耳边说：“我先过去结账。”
顾念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后走。
“是啊，有几个同学一起吃饭”，林翼向戚女士解释，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顾念身上飘。
郑夫人一脸狐疑，戚女士主动向她解释：“这是林医生，念念朋友男朋友的朋友，之前念念身体不好，林医生帮了大忙了。”
林翼趁着这个空档，明目张胆地看着顾念。
那冷漠又陌生的神情，不就在昭告他们不过是朋友男朋友的朋友，这样隔了好几层的关系。她偏还淡淡的笑着，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其实顾念是尴尬，有种做了坏事被林翼抓包的尴尬，虽然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但她还是做不到直起腰板理直气壮的蹬回去，宣告自己的不满。
眼前的场面还有自己父母、相亲对象、相亲对象的父母在。
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既不让戚女士怀疑，又不让大家都尴尬。
思量过后，她才做出了这样冷淡的回应。
不过在林翼看来，又是另一种解读。
郑方南也在这个当口，结完账回来。
这样一听，郑夫人恍然大悟，连连向林翼道谢。
说完，又拉着顾念的手，一脸关切，慈爱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啊，现在怎么样了？”
顾念乖巧地答：“之前肠胃有些不好，现在没事了。”
林翼本就奇怪在场几人的关系，现在很快反应过来。
又有些怀疑，这难不成真的是相亲？
如果是的话，顾念那不正常的反应，就正常了。
林翼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刚刚无意见到顾念的喜悦也消失不见。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顾念刚有些不忍。
身后就有人跑上来，是徐嘉觅：“林翼，大家都等你呢。”
戚女士连忙说：“打扰了啊，林医生，您快过去吧。”
林翼失落的不知如何退场，所以现在哪怕是徐嘉觅，他也当着顾念的面，跟大家告辞，转身离去。
顾念心头的那一点点不忍，随着他转身掀起的那一阵风，随之去了。
看着那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回到他们那一行人中间。
再看，短短几步路，林翼已经转换好了心情，笑着和大家说话。
那一群人，年纪相仿，不是同事就是同学。
顾念分辨不出来，除了林翼和徐嘉觅，剩下的，都是生面孔。
这样的聚会，以前虽然不少，但是顾念陪他参加的最近的一次，也是五年前了。
那时候林翼确定了出国的日子。
随着离他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给他饯行的局越来越多。
顾念新学期刚刚开学。
那段时间两人因为顾念拒绝一起去美国的矛盾刚刚解决。
新的离别情绪又扑面而来。
她又鸵鸟似的拒绝所有能拒绝的局，这样还能自我催眠的忽略正在倒计时的日子。
林翼一直很尊重她，并没有强迫顾念陪他必须参加聚会。
有一天，是跟林翼的室友。顾念正如往常般拒绝，可林翼却坚持要她参加。
“我有晚课，赶到你那儿太晚了“，顾念推脱。
林翼坚持道：“我来接你。”
他们的学校虽在一个城市，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路途遥远。
除去周末，他们平时会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既然答应了要去，就不好意思迟到太久。
所以那天晚上的课，顾念逃了一节，还拜托室友：“一会儿吕老头儿叫我，你两肋插刀一下。”
“好好好，快去吧，别耽误了大事儿”，室友催促她赶紧走。
顾念叫了校园公交，匆匆赶到门口，林翼已经在等着了。
“走吧”，林翼自然的接过女友手里的包，牵上她的手往路口走去。
已经初秋了，日子一天天变短。黄昏的夕阳伴随着微风，金色的暖光残留着天空最后的温度。
带着温馨的滤镜，也让人变得温暖。
顾念很喜欢这个季节，不冷不热，舒舒服服。
“我想你了”，林翼突然把头靠向顾念，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声音酥**麻的，像电流一般传入顾念的耳朵。
顾念的脸“蹭”就红了，她的脸很敏感，林翼这一招，对她来讲，屡试不爽。
“你又犯规！”，顾念羞得差点扑腾起来捶他，林翼讨饶地躲开。
正巧车来了，碍着前排坐着的司机，顾念只得收手，但依旧没给身边人好脸色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翼捡了多大便宜，他乐得裂开了嘴，牢牢抓着顾念的手不放，摇头晃脑的冲着顾念笑。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林翼一般不会强迫她，这次是例外了。
“今天！他们三个都带女朋友，你不去的话又是我一个人。”林翼玩弄着顾念的手，声音略带委屈。
聚餐地点选在z大附近一家林翼经常光顾的苍蝇小馆，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到齐了。
林翼小时候没人带，上学上的就早。所以从小到大他的同学里，他都是最小的。
何况z大医学院也没那么好考，他们寝室的老大就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所以林翼在大学，跟身边人相比，年纪就更小了。
“请你吃饭还来这么迟！”众人起哄，“看在你把弟妹都带来的份上，就先罚三杯吧。”
老大开始呛他，林翼好脾气的答应，爽快的喝下三杯。
“哈哈哈哈哈”，小馆子里欢笑声一片。
······
可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尽管还是相似到不能再相似的的场景，现在却发生在高级的星级酒店里，还有他身边的人，顾念一个都没见过，连陪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当初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