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来一看,是自己熬了几个大夜完成的作业,初稿的时候就已经被品牌买下。他们的效率很高,凌晨刚刚交付的最终版本,现在就把钱打来了。
这是一笔对当时的顾念来说的巨款。
还没拿到奖金的时候,她早就规划好了要把这笔钱拿来做什么,可是现在,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美国。
她有去美国的签证,是早早就办好的。
而且结课后的几周,顾念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所以,当下顾念就买了机票,飞到美国去。
起码,他们开始的明明白白,现在就算是要结束,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
何况,顾念还是抱着残存的一点点希望去的。
她以为就跟以前每一次吵架一样,只需要给彼此递上一个台阶。
往常都是林翼,这次就换做是她。大不了,再撒撒娇耍耍赖,就过去了。她也很有自信的认为,林翼永远不会对她说“不”。
顾念还没去过美国,八个小时的飞行,她全程都在做美国的攻略,临下飞机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下飞机,顾念拿了行李就往林翼学校跑。
学校很大,她一路问了好些人,终于来到医学院的位置。
她在楼下坐了很久,也没等到林翼出来。
顾念等得焦急,一连拉住了几个从医学院出来的人,跟他们报上林翼的专业、年级,结果不是没人知道就是面面相觑后三缄其口。
她终于打听到了。
可不巧的是林翼那段时间长驻实验室里,并不怎么回来上课。
所以顾念又问了他们实验室在哪里,是在学校遥远的另一头。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顾念拖着行李箱,只身从东走到西。
边走脑子里还在想着。
“等下见到林翼要怎么收拾他。”
“居然敢让本小姐飞了半个地球,从早等到晚,还等不到他。”
“前一天虽然睡了个够,但又是这么久没闭眼,上一餐吃的还是飞机上的飞机餐。”
“饿死我了!”
顾念一路走边一路编排林翼。
实验室和教学楼不一样,必须要有通行证才可以进去,顾念进不去,又不想都等这么久了,现在再打电话给林翼,也想着都这么晚了,总该出来了。
她就在门口草坪上的长椅上坐下,蚊虫很多,顾念时不时地跺脚挥手,无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念的耐心也渐渐被消磨完。
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
“轰隆隆隆隆......”,说时迟那时快,大雨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塌下来那样。狂风卷着暴雨,径直往人的身上打。
顾念没忍住爆了粗口,飞快地跑到实验楼底下屋檐处躲雨。
除了他,也有稀稀落落几个刚刚经过这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躲在一个屋檐下。
泡了水的手指,指纹解锁不开屏幕。
她把手在身上干的地方擦了擦,输入密码。
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刚刚下来还没下雨呢。”
是林翼的!
顾念惊喜的收回了输入号码的手,想要走过去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倏地,一个女声传来,顾念顿在原地,顺着声音抬起头来,找寻过去。
“实验室就剩我们了,应该也没伞。要不要先去我宿舍。”
有一个黑人又冲上台阶,就在顾念和林翼中间,扯着嗓子咒骂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撞碎了那个女孩的下一句话:“我拿伞给你。”
林翼看了看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况且巧的是学校的寝室就建在实验室后面。
林翼的公寓在校外,不管是打车还是地铁,二者选其一,都绕不开要走到远远的一段到学校外面去。林翼没跟师妹客气,点了点头同意。
那个女生就把电脑包抱在胸前,作势往雨里冲。
“等下”,只见他把拿在手里的白大褂批在两人头顶,“走吧。”
就一同往后面跑去。
下一阵雷又亮起来,但这次没有声音,天空很快又黑的深不见底。
就像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目睹了全程的顾念一样,眼里的光灭了,黑的没有光泽。
顾念万念俱灰,她麻木的看着雨里两人奔跑的背影,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心怀期盼过后的失望到最后的绝望。
她没有追上去,拉住林翼质问他,问他旁边的女生是谁,问他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她不敢,她害怕听到他说“是”,她害怕她会听到他说“顾念,我找到更好的了。”
何况,她亦有她的骄傲,飞过来找林翼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所以在便利店里,她听到那对情侣普通却又温馨的对话,她心里那根崩得紧紧的弦,“啪嗒”一声,终于断了。
从落地美国到她重新坐上飞机,不到十多个小时。
这短短的十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成了她对美国的所有印象。
一场大雨浇灭了顾念眼里心里的光芒和和明媚。
回到伦敦,她就发烧了,发烧咳嗽,最后是肺炎,过了好久才痊愈。
身边的朋友轮流守在她的病床前。
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美国又回来,只当她熬了几个大夜累坏的。
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品牌把顾念卖出的服装图纸上市,作品爆红,顾念一战成名。
那笔奖金,除了来回机票,悉数花在了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要是不完成这个作业,我和林翼说不定不会分手;没有这笔奖金,我就不会飞去美国。”
还好,她是清醒的,理智尚存。
她再也没打听过和林翼有关的所有消息,也没有收到和他有关的信息。
有天杨荫荫打来电话,想来是从林翼那里知道了。再次听到林翼这个名字,顾念在电话里忍不住的号啕大哭,却嘱咐她别提这通电话,不再纠缠。
那天以后,顾念把两人之间所有有关的联系断得更干净。和杨荫荫他们的联系,就是这时候断的。
只是那个女孩,时隔三年,她才知道她姓什名谁。
顾念经历的这一切,林翼一无所知,只当是自己一时冲动想了一个自以为两全的办法。却从未知道两个人之间真正的症结在这里,不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些误会就算能被解开,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撤回,还是于事无补。
这就是顾念心里那根早就长在她肉里的刺,不碰它也一直在,碰到了,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
可是本该是再见也要当成陌生人的关系,阴差阳错间却有了这么多的纠缠。
顾念一次又一次的躲,却一次又一次的陷了进去。
好在,这次还没有陷得这么深,或者是她也成熟了,她也学会了理智的及时止损的这个道理。
......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林翼也有自己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他所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只是他的教养使然,对身边人所有的人的友好罢了。可那天他已经放低了足够的姿态甚至哀求顾念,听到的却是如此坚定的就否定他的感情。
所以林翼自然不会再眼巴巴的跑到顾念跟前去,也没有联系顾念。
倒是顾念这边,偶尔有身边的朋友提起他,也被她搪塞过去。
看到她闪躲避讳的样子,朋友们提过一次,就不会再提第二次。
以前没有林翼的那三年里,顾念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拖了很久,她终于下定决定去学泰拳了。
尽管每天还是忙碌的工作,把她累得半死,但当换上衣服走到场地的时候,看见沙袋和靶子还是会有种动物的本能驱使自己挥出拳头。
那种畅快的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的感觉,能在挥拳中释放一切压力和烦闷。
那天过后的第二天,顾念就向戚女士妥协了。
她同意跟郑方南试着接触接触。
郑方南隔三差五的就会约顾念吃个饭,以前在工厂从没见过他,最近见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两人什么都聊,兴趣爱好,天南地北,就是不聊感情。
她想:“郑方南对自己是有兴趣的吧。”
“可我呢”,她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只能说,不讨厌罢了。
日久生情,总比一见钟情现实的多。
不过好在,有分寸感的人,怎么样都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联系的多了,两人的交流也自然起来。
这个周末,顾念去打泰拳。
上半场结束休息,擦汗的时候,看到他发来的短信:“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
顾念回复他:“我还在健身房。”
郑方南回:“出差刚下飞机,找不到人一起吃饭。”
堂堂小郑总,又哪里会找不到人陪他一起吃饭,只要是他开口,多的是人前仆后继。
顾念也没戳破,蹲在栏杆上,擦了把汗,笑了:“好吧,郑总想吃点什么?”
那头马上回复:“什么时候结束,来接你。”
顾念:“马上了,还有下半场。”
“好的,我现在过来”,郑方南回复。
他坐在车子的后排,闭目养神,又嘱咐司机再开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