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原本以为，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人应该跟她一样。特别还是像林翼这样的贵公子，一定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又对生活各处都吹毛求疵。但是顾念却发现他，既上得了厅堂，又下得了厨房。不仅做得一手好菜，生活上的自理能力也非常强。
恰恰这应该也是他自律的前提条件之一吧。
尽管如此，顾念依旧不解。
林翼是这样说的：“小时候又没有外卖可以点，能吃的就只有学校和医院的食堂，还有家门口的各种小吃店，家门口就是学校门口，能吃的就更少了。当你吃吐了所有东西的时候，只能学着自己做。”
这倒是顾念没有过的经历，林父林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家庭，照顾孩子，林翼当然得学着一个人照顾自己。
顾念就不一样了，父母工作忙，她还有爷爷奶奶的全天候陪伴呢。隔代亲，隔代亲，老俩口更是处处依着顾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除了学习以外，所有能代劳的，他们都愿意代劳。
顾念在厨房里干站着，无所事事，她走上前来：“我帮忙洗菜吧，这个我会。”
她总不能一直抱着胳膊，静等着开饭吧。
林翼点点头，让开水池：“好。”
此刻，对面的省第一人民医院关于林翼的事情，传的轰轰烈烈，对面的老家属院里，两个当事人窝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传闻先是从几个护士那儿传开来，不知道又是谁传上了大群，从小组到科室到整个医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
大家还没来得及完完整整了解完林翼陪着一个女孩儿在院里看病的经过，又有另一个爆炸性新闻出来了。
下午四点，同一时间，大家收到一封院内工作邮件，是本批次，晋升人员名单公示表，林翼的大名，赫然在列。
林翼人不在院里，但是讨论他的声音，一点不少。
对此，林翼一无所知。
医院里早就是腥风血雨，说什么的都有。现在，关于林翼副高的关注度早就大过于八卦。
不过，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来，白天看病的女孩儿，是卫生局某大佬的女儿。
一时间，商政结合的传闻又开始传得有鼻子有眼。
杨茵茵下了手术台，还在休息室里，风言风语就已经开始灌进她耳朵了。
大家不敢问关于副高的事，只能旁敲侧击八卦绯闻：“杨医生，林医生女朋友是哪家千金呀。”
杨茵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别有用心的提问，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怎么？普通人还不能跟林翼谈恋爱了。”
身边围了几个八卦好事之人，喋喋不休：“今天下午，好多人都看到了嘛，杨医生你们这么熟，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呀。”
杨茵茵轻轻笑了下，跟他们打着马虎眼：“林医生有女朋友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这刚下台呢，你们说的我也不知道啊。”
好不容易敷衍完了他们，脱身离开，杨茵茵火速打开了微信，开始“补课”。
郑源电话进来：“喂，茵茵，你下台了吧？”
“嗯，手术室里刚出来。”
“看到消息没，林翼和顾念，林翼和他的副高？”
“我说呢，怎么刚下来就有人跑过来打听了，你呢？”
“我今天在病房呢，可想而知咯。”
“哈哈哈，现在应付完了？”
“等报告呢，身边没人，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今天不去食堂了吧，太危险。”
“行。”
“哦对了，你知道念念怎么了吗？”
两人这才想起，前面一条八卦的起因是顾念来了医院。
“不知道啊，林翼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上。”
“你不说我还忘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回来不久吧，我们家老爷子还没回来呢。”
“那我先问问念念，等下电话联系。”
“好，顾念没事的话，再问问林翼那小子去哪儿了。”
“知道了。”
杨茵茵和郑源比林翼大了两岁，两年前就已经经历过这些腥风血雨的考验，何况他们又处在同一个阵营里，受到的时候攻击和敌意，都是一体的。
杨茵茵给顾念发了消息：【念念，下午来医院了吗？怎么了？】
顾念这边依旧一片平静。
林翼在另一个水池旁边处理虾线，顾念洗完菜，把它们按照类别，放到篮子里沥干。
洗好手，在找纸巾想把手擦干的时候，顾念瞥见林翼的完美侧颜，心生一计，恶作剧般的把水甩在他的俊脸上。
“顾念”，林翼丝毫没有防备，被甩了一脸水，进了眼睛，手上又还是满手的腥味，不能上手抹掉，也不能一报还一报。
他只好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顾念，似笑非笑。
顾念笑嘻嘻地越过他，抽了纸巾擦手，作势往外走。
“星星，我看不清了啊，一会儿虾里有脏东西，别怪我哦”，林翼很没有气势的“威胁”人。
“那怪谁？”，顾念人已经走出去了，又退回来，耀武扬威道。
林翼看她高兴，也十分受用的纵容她，他摇了摇头，甩开那点残存的水珠。
顾念想想，还是抽了张旁边的纸巾，对林翼说：“要不要擦了？再不擦，都快自然风干了。”
“要啊，快要风干，这不还没嘛”，林翼说得没脸没皮。
顾念翻了个白眼，把纸巾粗暴的怼上他的脸。
突然，有一阵特别的触感，透过纸巾传来，顾念愣了两秒钟，连同手和手上的纸巾，顿在原地，又惊讶道：“你干嘛啊！”
林翼嘻嘻笑：“没忍住。”
无耻的坦坦荡荡。
“你！”，顾念一时语塞。
林翼洗完最后一只大虾，过滤完：“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出去干点什么都好。”
她在这里待着，效率奇低。再继续待下去，这顿饭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成吃上。
“好吧”，顾念正好也想逃。
就在这时候，顾念手机响了下，她扔掉手里的垃圾，拿出手机看：“哎，是茵茵姐哎。”
林翼皱了皱眉，没来得及阻止，顾念已经解锁进入了聊天界面。
见状，林翼只好问：“怎么了？”
顾念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林医生，我发现你在医院的影响力很大嘛，才多久啊，其他科的都知道了。”
林翼扶额，他想说：“杨茵茵现在问你，肯定是刚下台，换做平时她有空的话，应该早来问了。”
他们前脚从医院出来，后脚各个群的消息就开始轰炸他，在超市，他就背着顾念把所有消息静音加忽视了。还好今天没有他的排班，并不怕耽误大事。
这些八卦还尚能忍受，当他们从超市回来到家的时候，他也收到院里统一发布的邮件了。
这才算是惊涛骇浪，成堆的消息轰炸来。
林翼干脆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谁也联系不上他，安安心心地开始做饭。
他本来今天决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偷溜回来，改天再等汪大主任秋后算账的准备。
没想到今天一早在会场的时候，汪大主任就找到他，让他中午结束后，改签最早一班的飞机赶回江城。
主动和被动还是有区别的，尽管交流会到今天，该有的讲座就已经结束了。明天的是企业宣讲，后天是闭幕式，没这么重要。所以林翼打算提前溜，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啊？这么快就要赶我回去当苦力了。”
“说什么呢！”，汪大主任用手指了指他，又凑到他身边，小声地说：临时通知，今天院里会正式公示一批副高名额，你的档案在我那儿捂了这么久了，刚好趁着这次交流会，你出尽了风头，这个时候，阻挠的声音会小一点。”
林翼倒是不在意这个，他说：“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回去的，但如果是为了这个，我就不回院里了。”
“你糊涂啊！错过这次，就要等到明年了，你怎么能保证你明年的论文和科研，跟今年一样出彩，明年有没有新人冒出来呢！”
最终林翼还是回来了，也回医院了。
汪大主任已经安排好一切，但没等他去找科里的老师，就先在放射科门口等顾念检查的时候碰上了。
在走廊，林翼就把字签了，老师踩着点把档案送到院办。效率很高，马上就审核通过，跟其他早早递交的名单一起，写在邮件里公示了。
在林翼走神的时间里，顾念已经放下举在他面前的手机，拿在手里，回复杨茵茵：【没事儿，就是长了结节，去复查一下。】
杨茵茵秒回：【结节？是几级的？结果什么样？】
医生共同的职业病。
顾念继续打字：【不严重，医生也建议只要定期复查就好。】
杨茵茵：【那就好。】
“星星”，林翼突然开口叫她。
“嗯？”，顾念正专心打字呢，随口应付了他。
“顾念”，又一声，林翼叫她全名，声音莫名的严肃。
顾念放下手机，抬头跟他对视，眼里也是一样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