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随手把擦头的毛巾挂在椅背上，消息虽多，但说来说去就那一件事，一目十行，大致了解了。
他勾起唇，玩味的笑着，上下划着界面，试着把两人的消息放在同一个界面里。
接着，他又像个偷窥狂一样。
第无数次点进顾念的头像，她的头像是一张自己的照片：从下往上仰拍的角度，顾念只出现在画面右下角，剩余的画面是大面积纯粹深邃的天空背景。是她的一张侧脸照，双手插兜，鼻子高挺，双眼目视前方，勾唇含笑着。
背景衬她，她衬背景，干净又明媚。
第无数次点进她的朋友圈，仅半年可见，看得出来，她很忙，因为里面的动态寥寥无几。绝大部分都是工作室上新和宣传，个人动态少得可怜，但还是一次次点进去查看大图，一会儿就翻到底了。
他返回到聊天界面，一不做二不休，问：“明天什么时候来医院。”
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顾念没回。
他坐起身，该完成任务了。学医是条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临床上遇到的各种各样疑难杂症，都需要通过医生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去解决。大环境更是如此，职称与晋升不仅要丰富的临床经验，更与科研成果挂钩。可一天24小时，谁也不比谁多，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能同时兼顾临床和科研呢？
只有靠拼命挤，林翼不敢偷懒，起来看资料了。林翼博士毕业两年了，今年是有资格晋升副主任医师的，但所谓艺多不压身，林翼也需要更强的业务能力傍身。
再说，当他一旦沉浸在科研的世界里，就完全心无杂念了，眼里脑中，装满了数据，全然忘了自己的消息还没被回，自然就看不到发来的消息了。
顾念洗完澡，护好肤，一套动作下来，半小时打底及以上。
这会儿才拿起手机，看到林翼发来的消息。看看时间，十点半，要说自己睡了，是不是太过牵强？
她看了下助理发来的明天的日程表，也确实不能确定自己的时间。
老老实实回：“还不确定，得明天再看。”
顾念本就知道林翼不是时时刻刻都捧着手机的人，也没指望他秒回，但等了一会儿，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复。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随他去了。
她回家后，跟父母聊了会儿天，就回房工作了，到现在洗漱好，一天中余下的这点时间，才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
她关闭和林翼的对话框，打开沈甜的朋友圈，依次是微博和各路社交品牌，研究她最近的喜好风向，这样挑生日礼物，才能送到人心坎儿上。
沈甜风格多变，但百变不离其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礼物的方向。对她而言，这是个特殊的生日，必须得挑个特殊的礼物，顾念没这么快下单，还是打算找机会去看看实物。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林翼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
顾念猜测：“是不是被叫回医院了。”
“管他呢，反正也不是我先找的他，有什么事情总会回过来的。”顾念关了灯，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只是睡觉前又没被回消息，心里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但是顾念才不是以前的顾念，才不会傻乎乎地熬夜等着消息。得不偿失。
一夜好梦。
盛夏的上午，气温还没有升到最高点。
客厅里，外面刺眼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整栋房子都亮堂了。
顾念边下楼边弯头整理着包，检查要带的东西，就迎上戚女士，“我刚想来叫你呢，面好了。”
“这不是来了嘛。”顾念把包放在沙发上，按着老妈的肩膀，走去餐厅。
“每天都磨磨蹭蹭，不能早起几分钟，一会儿又来不及了。”戚女士从厨房端出面，教育女儿。
顾念坐在餐桌前，大口往嘴里塞面，含糊道：“老爸上班去了啊。”
“也不看看几点了，喝早茶的人都要回去吃午饭了”，戚女士拉了把椅子坐下，手臂放在桌上，跟女儿打着商量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早点上班，晚上早点下班。”
顾念现在得少食多餐，碗里总共没多少面，几筷子就见底了，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十点半打卡，差不多啦”，说完擦了擦嘴，补充：“而且大清早的哪里来的客户来找你改方案嘛，下午才忙起来，修修改改就到晚上了，肯定要加班的。”
设计行业就是这样，在外行眼里，好像只需要涂涂画画，把图片做成成品，余下时间就是逛逛街，看看展览而已，轻轻松松。
实际上，服装设计师的生活常态是：当你一旦一只脚迈进工作时，常常忙碌到只有吃饭、上厕所的时间，甚至更甚。
说完站起来身来，收拾碗筷。
“好了好了，放那儿我来。”戚女士夺过女儿手里的碗，催她上班。
“谢谢老妈。”
“哎，对了，你今天要去医院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找个空的时间顺便就去了，反正就结个帐。”要不是戚女士提起，顾念早就忘了这回事，除了这个，还有件什么事情来着。
林翼！
说到这里，顾念走去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看消息。
今天凌晨1:38，
林翼：“尽量四点前吧，晚了住院处要下班。”
顾念快速思考了下，回复：“好，下午过来。”收了手机，跟戚女士告别，拿上东西，去上班了。
莫名的，有种预感，今天会碰到林翼。
“哪次去医院见不到他！”她手动切断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昨天的样衣基本没什么问题了，顾念今天一到工作室的任务就是安排好工艺部分，要印花的印花，绣花的绣花，以及其他的装饰部分。大部分事情安排好了，终于能坐下来处理工作室的日常事务，看看咨询。
这一天，风平浪静，效率出奇的高。
签完最后一个名，顾念转了转脖子，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动身去医院。
今天周一，不是科室大查房日，也不是手术日，只有日常的病房换药，和两台小手术，相对没这么忙。要是幸运，多半不用加班。
“今天林医生格外积极。”这时林翼正靠在护士台签名，突然有人从背后出现，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听声音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魏志祥，“有什么大好事儿？”
他呢，是整个医院八卦集中营，上至医院即将于某日颁布新政，下及食堂中午的菜单，左到全院哪个病人的奇葩事件，右到医生护士的私生活，只要问他，就能给你讲一段精彩纷呈的故事来。
偏偏这样一个人，业务能力也同样强。
看清来人后，林翼顺手拿起台子上的病历本杵了杵他，笑着说：“怎么了。”
他眼前浮现了顾念的脸，心想等会儿得问问她来了没，心情不错，顺便配合地回答同事。
“啧啧，就是不一样。”魏医生靠在护士台上，上下打量林翼，意味深长，转过头去对护士说，“小华，你说呢。”
年轻护士猝不及防的被点名，颜值即正义，自然是无条件的拥护本科室乃至本院英俊潇洒的林医生，附和道：“林医生每天都积极啊。”
林翼是天生的外交官性格，为人真诚大方又低调谦逊，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又绝对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虽然人回来没多久，除了外貌能给他加分外，在高手过招的省第一人民医院里，拥有高智商的同时还具有高情商，这才是稀奇事，因此他走到哪里都是会有好人缘的。
顾念已经到医院了，刚好碰上在病房换药的朱医生，两人寒暄了几句。
“朱医生。”顾念一向有礼貌，特别还是“救命恩人”，她叫住朱医生。
“哎，顾念啊，人没事儿了吧。”朱医生那天接到顾念的电话提出出院的时候，还是蛮奇怪的，但他想了想，确实是没什么大碍，加之还有林翼呢，就爽快的同意了。
“没事儿了，谢谢您照顾啊。”顾念道。
“千万别这么客气，林翼还是我亲师弟呢。”朱医生当他们是朋友，随口说道。
顾念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胖乎乎，总是笑眯眯的医生其实并不那么顺眼。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正好有人把朱医生叫走了，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顾念松了口气，拿着出院小结去收费处结账了。
上午顾念跟林翼说下午来医院，到办公室坐下拿出手机才看到他的回复，“办好后跟我说一声，有事找你帮忙。”
顾念问他什么事，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清楚。她以为还是陈铎那事儿，就欣然同意了。
这会儿提起他了，顾念想就干脆跟他说声自己到了。
缴费要排队，顾念收到林翼回复：“再等一下，我这儿马上就好。”
今天林翼难得不用加班，时间一到，就立刻换了衣服马上下楼。
如此不正常的急躁和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