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刚从外面回来呢,就看见婢女们慌慌忙忙的从白池的房中跑出来,一同聚到了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聚到院子里?”南宛连忙走上去问道。
之前白池发火时,都是南宛平息了白池的怒气,婢女们都知道,不知为何,南宛在白池面前是有几分薄面的。
所以,此刻一见到南宛,都仿佛见到救兵一般,连忙围了上去,争先恐后道:“南宛,小姐她又发怒了,将我们全都赶了出来,现在正在房里摔东西呢,你快进去看看吧。”
“这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发怒呢?”南宛瞬间急了,问道。
额,婢女们面面相觑,其实,就算是好端端的,小姐也会突然发怒的。不过,这话她们是不会说给南宛听的,因为她们都看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何,南宛对小姐有盲目的好感,觉得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大好人,她们就算说了这些,南宛也不会信的,反而会同她们争执,所以就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婢女们只是道:“我们也不知晓,只是小姐刚才回来时很是狼狈,许是被谁欺负了吧。”其实他们心里都觉得这话有些诡异,因为向来只有趾高气昂的小姐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会来欺负小姐呢?
南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个婢女,道:“那我先去看看。”
“好,不过,南宛,你要小心一些,小姐发起火来很可怕的。”婢女们担忧的道。
“知道了。”南宛道,快步往白池的房门走去。
笃笃笃,南宛温柔的敲了三下门,这才开口温柔的道:“小姐,我是南宛,你在里面吗?”
“滚,全都给我滚。”白池随手抓起一个茶杯,便往房门砸去。
茶杯便狠狠的砸在了房门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直把南宛吓了一跳。
南宛却是不肯放弃,仍旧温柔道:“小姐,别生气了,生气伤身,有什么事您跟奴婢说。”
白池怒道:“我没什么事想要跟你说的,我只想要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南宛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一个婢女大步走了上来,敲了敲门,道:“小姐,太子殿下送了张请柬过来。”
“什么?”房里的白池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抹掉了脸上还残留着的泪水,“将请柬放到门口,然后你们都给我退下,退的远远的。”
“是。”南宛和那个婢女同时道。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缝,白池将地上的请柬拿了起来,然后回到房里慢慢的看了起来。
请柬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一股张扬肆意扑面而来:孤仰慕小姐已久,特邀小姐于畅天楼一聚,明日午时,品尝香茗,谈心交流,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落款是龙柒。
白池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眼中闪过几分犹疑,她同太子从未相识,太子为何突然要邀请她一聚?
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太子之前因为自己想要争夺少家主之位,而且攻势正猛,所以便选择了观望。如今知晓白荷被册立为少家主,便知她是绝无可能了,也便知晓她是一定会进入东宫做侧妃,所以便打算提前接触。更有可能会猜想,她会不会对白家心怀怨恨,若当真是这样,他也好大力拉拢,好将自己彻底拉到他这一边。
要去吗?答案是肯定的。太子想要拉拢她,她又何尝不想利用太子来对付白家?所以,这个约她是一定会去赴的。
打定了主意,白池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看着这满室狼藉,白池高声唤道:“来人。”
婢女们纷纷涌入房内,齐声行礼,恭敬唤道:“小姐。”
“你们给我将这房里收拾干净,还有,小桃,你去霓裳阁内将我前些日子订做的蝶戏百花襦裙拿来。”白池道。
“是。”婢女和小桃俱是清脆地应了一声。
“南宛,你随我来书房,给我磨墨。”白池又道。
“是,”南宛躬身行礼。
一路行到书房。
白池拿出一张荷塘秋月笺,拿起一支毫笔,轻点浓墨,便写起了回信。
她特地选用簪花小楷,看起来清静淡雅,温婉俏丽。
白池把握着言辞,用词典雅,语调委婉,字里行间都透出了对太子殿下的仰慕。
想来,太子殿下应该很喜欢看到这些吧?
写完之后,她将这张笺交给了刚才拿来请柬的那个婢女,道:“送请柬的那个人应该还候在府门口吧,你将它拿给那个人。”
婢女恭敬道:“是。”
第二日,午时。
白池准时达到达了畅天楼,守在雅间门口的侍卫恭敬的打开房门,白池抬眼望去,便看到一身姿挺拔的紫袍男子正负手立于窗前,听到门口这边传来响动,便转过身看了过来。
白池只觉得,她从未见过这般俊美多情的男子。
长眉斜飞入鬓,桃花眼潋滟多情,高挺的鼻梁梁下,两瓣薄唇似笑非笑。
白池的脸便忍不住微微泛红了,弯身行礼道:“白池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笑着扶住了她,温和总隐隐带着些轻佻,道:“白池小姐何必多礼。孤贸然送信邀请,倒是显得有些唐突佳人了。”
白池笑道:“怎会?能被殿下邀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子的唇边仍旧带笑,只是眼中悄然浮现出了几分讥诮与几分轻视,呵,这个白池空有几分姿色,脑子却是一般般,也就能玩玩罢了,若是真有什么大事,怕是无法共商了。
面上却仍旧道:“白池小姐,请坐。这畅天楼的清茗可是一绝呢。”
经过一会煮茶的功夫,太子对白池的称呼已由白池小姐变成了池儿,轻挑之色尽显。
白池却是没有发现太子对她的轻视,反而脸红个不行,心中更是小鹿乱撞。
回去的时候满心欢喜,脚步更是轻盈无比。
太子殿下真不愧是太子殿下,长相俊美,风姿过人,还学习渊博,谈吐风趣。对她,更是温柔亲近无比。
太子与她说话时,眼中满满的都是她,仿佛她在太子心中极其重要。
这对于从小便缺爱的白池是致命的,所以,白池很轻易的就对太子心动了,甚至隐隐的将太子当成了下半生的依靠。
接下来,太子又邀约了白池几次,更是设计夺了白池的身子,彻彻底底将白池给吃定,将白池牢牢的绑在了太子这一边。
白池这些天都是甜甜蜜蜜的模样,不想着争权夺利了,也不想着要怎么怎么报仇了,每天就想着太子,想着怎样和太子出去约会。
南宛见白池这样,心中为她高兴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担忧。
这日,白池又在书房给太子写着信,南宛照例在旁边研墨。
一边研着墨,南宛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提亲啊?”
白池道:“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嫁。”
南宛见白池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连忙道:“不是的,小姐,我只是有些担心。”
白池道:“担心什么?”
南宛道:“我那日见小姐脖颈之上有些红痕,小姐,你是不是已经同太子殿下,”南宛稍微顿了顿,才带着几分羞涩道:“已经同太子殿下行了周公之礼?如果真是如此,那还是要快些成亲才好。”
白池见自己藏得好好的这件事被南宛发现了,顿时有些羞恼,道:“这是我和太子之间的事,太子殿下自有定夺,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其实说起这个,白池自己也是有些委屈的。自从同太子殿下同过房后,白池便明里暗里的要太子天下去求陛下赐婚,自己也好名正言顺地进入东宫当侧妃。
可是,太子殿下却总是以各种原因搪塞她,这样她的心里也不仅有的几分犹疑与担忧,太子殿下他,是不是不想娶她?
虽然南宛就差没有被白池明着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但她还是抱着一腔热血,开口说道:“小姐,你若是不快些成亲,若是有了身孕,那又当如何?怕是会遭人非议啊。”
“你瞎说什么呢?”白池恼羞成怒,带着十成修为的一巴掌便扇了上去,直直将南宛的脸扇到了一边,“你要是在胡说八道,要是敢在外面也这般胡说八道,我便将你的舌头给割了,让你再也开不了口。”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阴阴森森,显然是会说到做到的。
南宛顿时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不敢开口。
白池冷声道:“你的心思既然不在研墨上,那便给我滚出去吧,以后我的研墨再也用不着你了。”
南宛悲悲唤道:“小姐。”
白池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道:“莫非还要我请你?”
南宛只能出去了。
白池此时也没了再写信的心思,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掷,几滴浓墨便溅到了端庄秀雅的簪花小楷上,毁了这封信。
回到房中的南宛也微微有些后悔,她刚才怎么就那么说话了呢?这般不知委婉,这般不留情面。
只是,她的心中确实很是担忧啊。
毕竟,毕竟在她心里,小姐是在她痛苦危难之时,朝她伸来一根救命稻草,小姐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是很柔软的,她那般善良,是很容易被旁人欺骗的。
而且,每次小姐和太子殿下出去约会的时候,都特意不带上她。她也知道,是因为她容貌太盛,所以才不会带上她。
只是,她没有见过太子殿下,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若是那种风流浪子,将小姐给骗了,那可怎么办啊?
之前在落云山边有这样一个例子。
落云山里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刘姐姐,其他人都会欺负她,每每骂她是一个怪物,刘姐姐却是会偷偷地塞给她一些粮食,每次见到她时,也会温温柔柔的对她笑。
只是,后来刘姐姐和隔壁村的赵得看对眼了,然后被赵得半哄半骗的偷尝了禁果。
却没想到那个赵得是个花心的浪子,将刘姐姐弄到手后,又和其他的女孩子勾勾搭搭起来。半分都不提要去刘姐姐家提亲。
然后,刘姐姐的肚子却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慢慢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刘姐姐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刘姐姐的家人愤怒不已,想去找赵得要个说法,赵得那厮却是撕皮赖脸,死不承认。
最后刘姐姐羞愤地跳河了,一尸两命。
所以,此刻见小姐这样,她心里真的好怕啊。
且说白池这一边。
虽然被南宛如此直白的话让她心头一阵恼怒,然后过后细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是有几分道理。为何,为何太子殿下这么久都不愿来提亲?
想了一晚,白池有些心神不宁,也有些心情不好,于是第二天带着南宛去街上闲逛。
街边茶楼。
太子端坐在高楼之上,有些无聊的看向大街。这几日,白池明里暗里的要他赶快去求皇上赐婚,想要快些进他的东宫做侧妃,但他抱着几分戏耍的心思,越是不想这么简单便让她如意。看着白池那暗暗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的模样,还真的是有几分乐趣。
忽然,百无聊赖的太子的瞳孔猛的一震,直直的看向下方某处,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一头长发如云缎,柳叶眉弯弯,秋水眼盈盈,樱桃嘴不点而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人正是南宛。此时她正笑盈盈地跟白池说着什么,那明媚的笑容晃花了上方太子殿下的眼。
而太子殿下恰好是个风流的性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只想把这个美人抢到手。
看了眼南宛身上的侍女服,又看了一眼走在南宛前方的白池,太子顿时计上心头。虽然心头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但本着谨慎的心思,太子殿下还是叫身边那人去调查南宛的身份了。
第二天,太子殿下早早的便递了邀约,且语调诚恳,十分罕见的显得十分急迫。
白池感受到了太子殿下的这份急迫,还以为太子殿下是想自己想的不行,顿时满心欢喜的去赴约了。
到了畅天楼,太子殿下早早的便等候在雅间内,一见到白池来了,就笑得风流肆意,委实是男色惑人,让白池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一阵惯常的甜言蜜语后,太子殿下道:“你身边可是有一婢女,名唤南宛?”
白池想到南宛那绝色容颜,顿时警惕了起来,满星的羞涩欢喜也散了大半,小心的道:“确实是有。”
太子殿下也不避讳,开门见山便说道:“如此美人,在你手下做个婢女却是可惜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玉簪楼的镇楼之宝吗?孤待会便差人送到府上。”
这便是要拿这枚玉簪换南宛的意思了。
白池自然知道太子殿下这是看上南宛了,想要将她收入房内,只是,她自然是不愿的。
白池的眼中带着三分不自在,半是开玩笑的道:“阿宛在我手下可是得力得很呢,竟是让我半分也离不得。”言语中很是亲密,心下却是暗恨不已。可恨,南宛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勾引了太子殿下?竟引的太子殿下丝毫不顾及她的情面,亲自向她要人。
太子殿下的神色却是正了几分,道:“不怕,若是池儿手下缺了能干的婢女,我可将手下几个能干的送到府上。”竟然仿佛没有听出白池的拒绝,仍旧讨要南宛。
白池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是不可能没有听出她的拒绝的,而太子殿下仍旧这么说,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对南宛实在是迷的不行,因此对她是势在必得。
白池心中恨的要死,面上却是不能展露分毫。只笑道:“太子身边美人无数,为何独独惦记我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呢?”她宁愿太子身边有其他美人,也不愿太子纳了南宛。毕竟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若是太子当真收了南宛,依南宛的姿色,定然会夺得太子的宠爱,成为她的一大对手。
在太子看来,白池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在白池面前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也没有什么要顾及她的情绪的想法,直接道:“美人易得,绝色难寻啊。”一想到那日的惊鸿一瞥,太子便觉得整个人都要酥了。
白池见太子一副痴迷的模样,心中更是暗恨,只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太子将南宛收入东宫,想到白家典籍中的记载,她忽道:“太子殿下,听说陛下的身体越发不爽利了。”
太子闻言脸色立马严肃正经了起来,没有半分方才的轻浮浪荡,紧紧盯着白池,道:“你这话是何意?”父皇的身体一直是他心中之痛。要知道,他之所以能成为太子,便是因为有父皇的宠爱,有父皇的支持。可是,如今父皇的身体却是越来越不好了。
尽管他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也就是有了父皇的支持,才能成为太子。论出身,论谋略,问朝臣的支持,他都比不上皇后所出的大哥。一旦父皇驾崩,大哥便能轻而易举的镇压他,然后登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