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满眼都是纯粹的担忧的南宛,白池笑道:“你真的是我的天奴。”
“天奴?”南宛疑惑的眨了眨那澄澈的眼睛。
“意思是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白池道。
“上天赐给你的,”南宛有些害羞的眨了眨眼,忍不住微微低下了头,这样形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呢。
白池看着南宛那害羞的模样,在心里嗤笑了声,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天生的奴婢。这一副迫不及待的表忠心的模样,像极了小哈巴狗,倒还怪有趣的。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一年就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就如白池原本设想的那样,她修炼的速度飞快,直接由原来的四品突破到了六品。一年破两品,即使放在天才里,也是极为精彩绝艳的,顿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而且,不光是在修炼方面,在医术方面,无论是何等疑难杂症,她皆能药到病除,隐隐得了一个小神医的名头。
最后,她真的隐隐压过了嫡女白荷,成为了白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这时候,白池的心态隐隐的有些变化了,她不再只想进入东宫当侧妃了,她想,既然她如今已经隐隐的成为了白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去一争家主的位置呢?这位置,不应该是能者居之吗?而且,她也是家主的女儿啊。
心里这样想着,白池的行事自然也就表露出了一二,然后,她就再一次被白父叫入了书房。
她刚踏入书房,白父便劈头盖脸的砸来了一堆纸,将她给砸慒了。
“你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白父冷声道。
白池微微抿唇,压下心底的怒意,将纸捡起来,一张张的看了过去,越看,她的脸色变越苍白。这些纸竟然记录了她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隐隐透露出夺位意向的举动更是被细细标注,然后一分不差的全都呈到了白父的案前。
白父道:“你如今翅膀稍硬,便忍不住想飞了?呵,既然妄想争夺家主之位,也不看你配不配。”
白池心中不知为何生起了一股气,那是不肯服气的气,她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白父,一字一句的道:“父亲,我也是您的女儿,我也是这白家的人。家主的位置不应该是能者居之吗?我如今力压了白荷一头,隐隐成为了白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为何我便不能争一争这个位置?说不定在我的带领之下,白家能更加辉煌。”
白父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就你?”一掌风扫过去,白池便整个人扑倒在地,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白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白池的面前,轻轻的半蹲下,伸出了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起了白池的下巴。
“你身上流着一半贱婢的血液,你的天赋如何,我还不清楚吗?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低三下四的手段,才在表面上呈现出了如今的天赋,如今的医术。只要你骗的住别人,只要你不妄想骗我,我都无所谓,毕竟看一只小虫蹦哒,也有三分趣味。”
“只是,我的这种放任却仿佛让你误会了。让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同荷儿一较高下。呵,你也配?”
“记住你的身份,庶出终归是庶出,卑贱的血脉终归是卑贱的血脉,不要妄想着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然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向来说到做,所以,你莫在我面前张扬,莫要再妄求家主之位。”
白父百无聊赖的将手指收回,又像是带有几分嫌弃似的,拿出一张洁白的手帕,轻轻的擦着碰到了白池的下巴的那根手指,然后,直接将手帕扔下,那手帕便轻飘飘的落到了白池的脸旁。
白池直直的盯着那张洁白的手帕,脸色又青又红又白的变个不停。
白父又道:“你要做的只是成为太子的侧妃,维系白家与皇室的联系,稳固白家的地位。至于其他的,你都不用想,也不用做,明白了吗?白池。”
白池咬了咬牙,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白父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没事别来我眼前晃,烦。”
白池眉眼微垂,掩住了眼中的冷光,微微吃力的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嗤笑,以及“血脉卑贱就是血脉卑贱,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白池紧紧的揪住了袖角,眼中微微盈起了水光。
今日之辱,他日定会百倍偿还。
白父,白家,你们既然看不起我,那我也无需再对你们抱有温情。
——————————
由于方才是受到白父的传召后仓促赶来,白池并没有带任何奴婢,而是孤身前往,如今自然也孤身回去。
方才来时还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如今回去时却是一身狼狈,倒也真是讽刺啊。白池心里自嘲道。
走到后花园时,迎面却撞上了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白荷,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白家的旁系子弟。
这几个人很明显都是知晓白池刚刚被白父传入书房,此时又见她一身狼狈的模样,自然知晓她定是被白父责骂甚至责罚了。
白荷尚且不说,这几个白家的旁系子弟既然聚在白荷的身边,自然是白荷这一派的。
而这一年来白池过的可很是风光,隐隐的压在了白荷的头上,还一副想同白荷争夺家主之位的模样,说话做事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很是不爽。
此刻见白池一身狼狈,顿时就忍不住奚落了。
一白家旁系子弟笑道:“哟,这是从哪里来的破落户啊?一身狼狈的,怎么在这花园里瞎逛?也不怕惊动了白荷小姐。”
另一白家旁系子弟也笑道:“白眼,亏你名字里还有一个眼字呢,怎么就跟瞎了似的?这可是白池小姐,可不是什么前来打秋风的破落户。你这话对白池小姐可是大大的冒犯,小心人家掌你的嘴。”
白眼顿时一脸惶恐,眼中却明晃晃的满是笑意,分明就是半分惧怕也无,道:“哎呀,原来是白池小姐啊,看我这什么眼睛,竟然连您都没有认出来,真是失敬,失敬。”
白池冷笑着,就这样看着他演。
白荷原本还在笑着看戏,此刻见白池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跳起来发怒,眉头不着痕迹的稍皱,出声道:“白眼,闭嘴。”
白眼原本还想说什么,听了白荷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退到了白荷的身后。
白荷笑的温和,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大姐,白眼他们就是不懂事,你的性子向来宽厚,想来定不会同他们计较的。”
白池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笑完又觉得这个举动太像方才白父对她嗤笑,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冷声道:“我哪当得起您一声大姐啊,少家主。”
白荷疑惑道:“大姐这句话是何意?”
白池笑道:“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就不用问我了吧。”
白荷还想说什么,白父的心腹便大步向白荷走来,恭敬的道:“小姐,家主叫您过去呢。”却是半分也不曾理睬白池。
众所周知,这心腹的态度代表的便是家主的态度,而心腹这番作态,显然就是别有深意的。众人纷纷一杯不明的扫了白池一眼。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白池听见奚落,却半分也没有发怒,怕是已经彻底失宠了吧?
白池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想到,她父亲连最后这丝情面都不留。
却是没有人理会她了,白荷只顾看着这心腹,温和有礼道:“白荷知晓了,这便去见父亲。”
“小姐,请。”心腹躬身行礼。
白荷和心腹两人都朝白父的书房走去,留下来的白氏旁系全都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也四散离去了。
原地只有白池一人,神色莫名。
——————————
池秋院。
满院的奴婢都见到了一身狼狈回来的白池,但由于都吸取了小桃的教训,因此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都只远远的站在一旁,恭敬的低着头,连看一眼都不敢。
白池一见到她们这副模样,心中本就藏了许久的火顿时爆了出来,怒声道:“你们都一个个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本小姐回来了吗?啊?一个个都是死人了?”
吓得满院子的人都浑身一抖,顿时跪倒了一片。
南宛原本还在白池的房间给白池整理床铺,便听到了白池那高声的怒骂,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走出房门,来到了院中。
“小姐,怎么了?怎么一身狼狈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南宛见白池那副狼狈的模样,顿时急了,连忙担忧的问道。
白池看着慌忙跑到自己身边,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南宛,心中的怒火便迁移到南宛身上了,“我的事也是你能管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给你三分好脸色,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南宛被骂的一慒,眼中生起了莹莹的泪光,欲掉不掉,声音中也带着微微的哽咽,却还是勉强笑道:“小姐,你要是心里实在不舒服,就骂我吧。只要您高兴,奴婢怎么样都行。”
白池见南宛这副真诚至极的模样,原来的那些话不知为何骂不出口了。她不愿再看南宛那盈盈带泪而显得更加澄澈的双眼,有些烦躁的一挥衣袖,直接抬步往房里走去。
走了几步,却发现南宛没有跟上,没好气的回头道:“还不快跟过来伺候我更衣,莫非还等着我请你吗?”
南宛开心的笑了起来,清脆的应道:“是的,奴婢知道了。”然后便连忙跟了上去。
————————————
书房。
白荷走进来时,带着三分疑惑看了眼地上那张洁白的帕子,然后便毫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看向端桌在案桌前的白父。
“父亲,”白荷恭敬行礼道。
“嗯,起来吧,”同方才同白池讲话时的声音相比,此时白父的声音明显更温和些,也显得更有温情。
白荷道:“是,”便直起身来,挺拔如松的站着,静静的看着白父。
白父带着几分满意的看着白荷,道:“荷儿,今日为父叫你前来,便是想告诉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误导,你一直是我最满意的孩子,我的位置,只有你来坐,也只能是你来坐。”
“父亲,”白荷的眼中惊喜交加,这是她父亲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实在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白父道:“其实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之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你,只不过是想要磨砺你,怕你太早得知便会得意忘形,以自己少家主的身份自居,成了那等没用的纨绔子弟。”
“只是,我这没有挑明的态度倒是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误会了,以为凭借自己那低贱的血脉,可以坐上这家主的位置,在背后里做那等兴风作浪之举。呵,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我干脆便将这件事挑明了,也免的有些人拿捏不了轻重,没能明白自己的身份。”
白荷自然听出了白父暗指的是谁,听着白父一字一句的讽刺着白池,白荷只觉得这些天来被白池力压而受的闷气全都吐了个干净,一阵神清气爽,心头也满是欢喜。
白父看出了白荷满眼的欢喜,便敲打道:“明日一早,我便会召开长老大会,正式宣布你少家主的身份,此番叫你前来,便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毕竟这少家族的身份也不是我宣布了,你便可以坐得稳的。你还要做出一系列的事情,让全族上下都心悦诚服,恭恭敬敬的喊你一声少城主。”
“是,女儿知晓,定不负父亲之托。”白荷答道。
“嗯,下去吧。”白父淡淡的道。
“是,”白荷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呵,白池,纵使你这一年也不知使了什么旁门左道来力压我,成为了白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又如何?如今的我,将是白家少家主。而你,贱婢之子终归是贱婢之子,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重过你,你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
第二日。
白荷被册立为白家少家主的消息一传出,整个白家都沸腾了。
一群白家旁系凑在一起,兴致冲冲的讨论了起来。
白石乐道:“听说了吗?白荷小姐被册立为少家主了。”
白眼道:“自然是听说了。白荷小姐无论是修为,还是行为举止,都堪称世家典范,早就该被册立为少家主了。”
白色幸灾乐祸道:“先前白池小姐还上蹦下跳的,想要抢白荷小姐的少家主之位呢。如今倒好,打脸了吧?白荷小姐被册立为了少家主,她什么也没捞着。”
“对呀,对呀。”又一个白家旁系凑过头来道:“你没看白池小姐先前的模样,哟,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啊,看人都不带低头的,咱们旁系在她眼里,比条狗还不如。”
“就是就是,”白石道:“看她那样,我就来气。如今倒好,听说长老会她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了,生生被拦在了门外头,呵,丢了好大一个脸。”
“对呀,对呀。”白眼笑道:“当真是大快人心。”
——————————
池秋院。
被拦在门外的白池怒气冲冲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整个人真的气极了,气得手都在发抖,她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一个脸。
父亲怎么可以这样?
之前她都是有参加长老会的资格的,而且力压白荷成为白家年轻一辈第一人的这一年里,她在长老会里还是众星捧月的对象,有些长老还因为她而生生冷落了白荷。
这次她直接被父亲的心腹拦在了门外,半步都不得踏入。
一个个长老从她身旁经过,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他们都把她当成了笑柄,她白池,成为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这让向来重面子的她哪还有脸去见人?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昨日没有责罚于她,恐怕今日之羞辱,便是父亲给予她的惩罚。
呵,父亲对她还真是了解,知晓她最重视什么,最害怕失去什么。
白池双眼赤红,直勾勾的看着房里还站着的奴婢,她们,也在看她的笑话吗?
她猛地将桌上的茶具全扫下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都给我滚!”白池怒吼道。
“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婢女们被白池这癫狂的模样给吓到了,颤着声回答,连忙全都跑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白池眼见房里无人,一下子滑落在地,眼中的泪水全都流了出来。
“父亲,你当真好狠的心啊。你对我,当真是连一丝父女亲情都无。”白池仿佛悲极,流着泪低喃道。
白池看向虚空,忽然又笑了起来,“好,好,好啊,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
“父亲,呵,白家,呵,我定要将你们全都毁去,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白池,说到做到。”